7.31.2013

手記,或入行以來沒怎麼跟人說過的事 09

  忘了看過什麼無聊新聞入門書,其中一個判斷新聞的條件,是事情是否正常(normal)。書上說,不正常(abnormal)的事,才叫新聞。

  「Normal」 來自「norm」(主流規範),符合主流規範,便是正常。

  一直以為將事情曝光,已是一種改變現狀的壓力。為弱勢一方發聲,引起其他人關注,就算最後沒第三者出面幫忙,最少作惡一方有所顧忌,也能改善受害者的處境。但最近又覺得,自己似乎太天真。

  早陣子採訪過一個故事,有遊客在影音店買東西,店員的標價本來就比平常高近十倍,付錢時對受害者說數百元,卻偷偷「碌」(刷)了她數千元,騙她簽下信用卡單據。

  受害人去警署報案,警員竟反問,這條街都是黑店,為什麼還要光顧?與保安局長黎棟國著少女「不要喝酒以免被強姦」的調調如出一轍,也許也代表了某些典型的香港價值,就是blaming the victim.

  難道光顧黑店是受害人的錯?也許那名警員已處理過很多類似的個案,因此「黑店」對他來說已成為人人皆知的「normal」,光顧黑店反成了「abnormal」。但作為遊客,誰知道哪間是黑店?

  回店對質,就算當場被我們拆穿謊言,店員也有恃無恐:「我們就是不同人收不同價。」一副「就是擺明車馬騙你,又如何」的嘴臉。事主的友人都很憤怒,我反而很冷靜,因深信報導見報後相關部門會執法,黑店會受應有制裁。

  但現實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這些黑店存在已久,但因他們有大量利用法律漏洞的後著,誰也奈不了何,而且類似個案如恆河沙數,傳媒(包括我)也再沒報導。上星期跟事主whatsapp,黑店還沒通知銀行取消交易,事主仍沒能拿回錢。

  會繼續想想可以做些什麼。

  每天大家會開會,商量有什麼新聞要跟進。有些事情,明明是不公義,明明很有問題,但因已報導過N次,若想不到新角度,便不會跟進。同樣的錯事,若重覆發生一千次,便會變成習以為常的「主流現象」(norm)。殺一個人是殺人,殺一千人便成了一個沒有意義的數字。

  明白來來去去以同樣手法報導會好悶,就學寫了沒人看也是白寫,但錯的事不會因為重覆做一千次便變成對。這些時候便希望「快高長大」「升呢」,若能想到新的角度包裝事件,便好了。

  中文有個詞語形容這種「見怪不怪」的狀態:「積非成是」。

  黃子華的「係啦定律」跟「好呀法則」說得更好。「係啦」,即「係咁㗎啦」(是這樣的啦);「好呀」即「好出奇呀」(有啥好驚奇的)。當件何一件事成了主流現象,彷彿便成為「正常」(normal)。例如遊客在黑店被騙,積非成是,便可以回一句:「係咁㗎啦,好出奇呀?」

  背後是一種冷漠,與「認命」的低頭。

  What is normal?



P.S. 寫於31/7,剛剛事主告訴我已拿回所有錢,還用Spanish跟我說很高興我們來幫忙,我哋真係做到嘢,好開心!

7.29.2013

頭上的蝴蝶結



  「每個人都是上天送給這個世界的一份禮物。」

  記得入行以來獨力完成的第一個人訪,是寫一個到非洲開醫院的女生。那天訪問完了,她大力抱了我一下,說:「Everyone is a gift from God. You are gifted and have your talent, as everyone dose.」

  最近又在訪問中聽到同一句話:「每個人都是上帝的禮物。」

  兩個人都是基督徒,大概這是教會常說的一句話。不是教徒,但再聽到,又深深被觸動。每個人都是上天送給這個世界的一份禮物,同樣珍貴,而且自有其長處。用宗教一點的話來說,每個人生於世上,皆各有使命。

  德蘭修女說過,她是上帝的一枝鉛筆,卑微地供祂使用。不信教,但一直信這個世界有主宰。不管她的動機是為了供上帝差遣(let Him use me),還是隨心而行,到最後也是一種自我完成(self-actualization)。現實中,她花了一生的時間,堅持做想做的事,完滿了自己。

  中學時大家都忙著不務正業,例如有同學每天小息在樓梯前壓腿,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會詠春(笑);有人上課在抽屜裏偷偷看小說,中文課看中文的,英文課看英文的;有人座位底下的紙箱塞滿不同校隊的制服,方便每天放學後到不同團體練習;有人上課有80%時間趴在桌上睡覺(剩下的20%是家政/體育課),但家政課上任何菜式均手到拿來,任何人要做甜點總去找她討食譜;還有人放學後留在課室,用普通剪刀(不是剪髮用有梳齒那種!)幫同學剪頭髮。

  記得那時候,除了「你為什麼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你為什麼不去死」(後來發現,其他人的答案於我沒有意義,雖然仍然好奇)之外,最常問大家的一個問題是:「你的heart是什麼?」

  「heart」,是喜歡做而且擅長做的事。那時候,大家都在自我探索,嘗試找自己的「heart」,自此終其一生,我們也在努力self-actualize自己吧。

  相等於那兩位受訪者口中的「gift」,上天送給你的禮物。You are gifted.

  最近參加了一個義工團體,大家都利用自己的專長,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例如有團員讀心理學,便為小朋友辦EQ教育營。不一定要偉大而熱血地保衞地球造福萬民為人民服務,但做自己喜歡而擅長的事,是一個人的自我完成(self-actualization)。對得起自己,已很好。

  N年前看《最佳拍檔》,許冠傑(還是麥嘉?)為了逗女伴高興,在自己頭上綁一個蝴蝶結,躲在特大的禮物箱中,在對方生日那天喬裝成禮物,把自己送給她。

  如果每個人都是上天送給這個世界的一份禮物,來摸摸你頭頂上那個大大的紅色蝴蝶結,你想/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

7.28.2013

歲月如歌,或穩穩的幸福




過了一星期每天只睡幾小時的日子,終於能休息個兩三天。很睏,但還不願去睡。睏的感覺跟微醺很相似,周遭的背景都漸漸融化、模糊,最後以一個溶鏡淡出,只剩一個最直接、真實的自己。

  下班後即興趕去看了場電影,半耷拉著眼皮跟頭盔小姐吃宵夜。聊到想要過怎麼樣的生活,邊挾起一塊炸兩,很篤定的答了句:「我很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生活。」

  被搶白:「N日前誰說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把炸兩放進口中,想了想,還真的忘了。剛剛重看幾天前寫的東西,對,還真的常有迷惘的時候。記性愈來愈差,失憶症比波叔還嚴重,趁還記得,便記下。

  衝上雲宵續集首播那天,跟一個久違的團體碰面。

  我們相識在200X年。那是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跟許許多多陌生人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其中一晚,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看過此生最動人的銀河星光。躺在草地上,張開四肢,旁邊有暖暖的煹火,夜空深邃無垠,而我渺小如斯。

  世界原來是這麼這麼的大,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回憶的flash back鏡頭完結,時空回到2013年7月N日的香港旺角奶路臣街38號3樓一間cafe。

  桌上杯盤狼藉,幾個年青人圍成一圈,聽年青先生說帶交流團的驚險事。一直沒有說出口,但很感激他的努力,讓當日N個草根或不草根的小子看到一個從沒看過的世界。然後讓更多的年青人實現自己的夢想。

  有些人,你就是很坦然的跟他們分享傻仔的夢想,也不會別扭。因知道,他們都同樣相信夢想。café 所在的大樓,走廊掛著不少畫作跟照片,還有室內播著的旋律,都是年青人的傑作。每一件,都是某個人的夢想,跟你和我的一樣。

  我們一起去旅行,原來已是6年前的事。在座的有人其後換了工作,有人快要結婚,有人出國讀書回來,有人去了聯合國工作又回來,有人不小心進了一個說過不要進的行業(不用猜了,那個是我)。當年傻呼呼在鏡頭前拍「跳跳相」還飾演America’s Next Top Models的我們,又可曾想過,現在會以這個狀態生活?

  往後發生的事,多著呢。

  年青先生帶我們參觀新建成的大樓,一座大樓每個細節都要兼顧,大至café的裝修,小如天花板上得裝多少根光管,每根的亮度多大,也得細細計劃,用心安排。壁紙貼得不好,「起泡」的地方得逐個用膠紙標出來,玻璃窗的膠邊有沒有封好也得留神(否則下雨會滲水),再著裝修工人修好。

   他讓我知道,讓夢想跟現實接軌,可以有很多方法,而中間,有很多現實的細節要打理跟籌劃。Heidegger說過:籌劃是對抗虛無的唯一方法。The 7 Habits for highly effective people中有一個法則:Everything is created twice. 一向是個沒什麼計劃的人,但看來,也是時候拿出地圖來,畫一下以後的路線。

  自小沒什麼長輩緣,大概與任性或anti-social的性格有關。那天臨分手前,在地鐵站口跟梨花小姐和家姐小姐聊了一會,然後我看見別人的世界。

  每個階段追求的都不一樣,喜歡陳奕迅的《歲月如歌》,也喜歡他的《穩穩的幸福》。也許有一天,當我遊遍天涯海角,看盡世間繁華,就會想定下來,沖一杯清茶,懶懶的坐在樹下,閒看庭前花開花落。但在此之前,得先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P.S. cafe那杯熱朱古力味道不錯,價錢合理環境優美,有臨街的落地玻璃,是個鬧中取靜的秘密基地,而且沖咖啡的是個帥哥喔!地址是旺角奶路臣街38號(麥花臣球場旁邊)香港遊樂場協會新建的大樓3樓「樂cafe」,詢眾要求附上菜單如下:




P.P.S. 利益申報:我承認是有喝了人家一杯朱古力啦,但如果不好喝的話不會推介,信我!人格,或人頭擔保!又,這是個讓年青人實現夢想的地方,來支持一下,坐下來的時候,也想想你的夢想,可好?

7.25.2013

地鐵奇遇,或我曾遇過的好人

  

  早兩天收到軍曹先生的短訊,想起我們是怎麼認識的,一笑。昨天在深圳遇到一個跟他有一拼的人,於是寫出來,聊以為記。真心覺得以下情節應是少女愛情電影的開場,下文姑且由我這個老少女飾演少女(不准說我一點少女成份也沒有),看了就算想打爆我個頭也別真的動手。

  北上,在深圳的地鐵站買票(上面的相片)。票價三元,售票機只收一元硬幣或十元鈔票,身上卻只得兩個一元錢幣。掏出十元鈔票放進去,吐一張換一張,換了四張,竟然全都給我吐出來。

  趕時間,其他售票機都有人排隊。正站在屏幕前抓狂,一個人對著售票機爆粗,突然一隻手伸過來,在屏幕上按了個站。一個男生老實不客氣的擠過來,用普通話問:「你不急吧?」我也老實不客氣兇巴巴的答:「我!很!急!」

  但對方手上絲毫沒停下來的意思,面不改容的投了三枚錢幣進去,買了票。正要發作,這個怪人奪過我手上的十元鈔票,「讓我來。」然後自信滿滿的把紙幣攤平,放進去。

  嘖,結果還是吐了出來。

  試了兩次,其實我只欠一個一元硬幣,於是問:「你有沒有...?」他正拿著十元鈔票要試另一部售票機,兇巴巴的打斷:「沒有!」「頂,我都未講完你又知我問乜?」當然這句只敢在心裏說。掏出兩個一元出來,對方一看,立即從褲袋裏挖出一個一元硬幣給我,便轉身入閘。

  匆匆買了票,拿出錢包裏的一元鈔票追上去。姑且給他一個代號,叫零錢先生。零錢先生看到我,腳步慢下來。把紙幣塞給他,他皺眉:「我不缺零錢。」超,收返。

  到了月台,打量要上哪一個方向的車。大概我的模樣實在有夠白癡(其實是因為沒戴眼鏡看不清字),他又走過來,指著路線圖講解:「你要到這個站轉車,然後再坐兩個站。」點點頭,心說我會看中文好不好!(在台灣被誤認是緬甸人,在北京又被當韓國人,我的國語就有這麼爛嗎?!)

  心裏吐糟「說不定我會的中文字比你還多」,車到了。零錢先生說:「我也要換線,你跟我坐到XX站,下一個站下就行。」然後又丟下我自顧自上了車,眼明手快找到位置坐下。看到他旁邊有位,正猶豫要不要走過去,他拍拍旁邊的空位,示意我坐。

  感覺有夠奇怪,明明這個男生年紀比我小,個頭也比我矮,怎麼像個大爺似的。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是個有型大叔?!於是想起軍曹先生,總板起臉來裝大爺但其實喜歡賣萌,一個走可愛路線的北京純爺們。

  還有兩個站,總得找點話填塞氣氛的空檔。於是又掏出一元來:「你不收下,我的良心會受責備。」他冷冷道:「沒那麼誇張吧。」然後開始玩手機。

  沒戲可唱,只好也掏出手機來玩,邊偷看他的手機。嗯,家裏的號碼顯示是廣東人,但為什麼不跟我說廣東話?難道真把我當國際友人?對這座冰山極度好奇,可惜搭訕不成。

  到站下車,零錢先生徑直往升降機走。「我們要上三層樓換線,所以坐升降機比較好。」正說著,有升降機到。他拔足狂奔見縫插針擠到入口,回頭示意我趕上。

  升降機已填滿人,僅餘一人空位。趕緊擠進去,升降機卻不合作地發出超重的悲鳴!!!我發誓自己只是不幸地當了最後一個進去的人,絕不是因為我太重的關係…

  趕緊退出來,零錢先生也跟著退出來。看樣子他也趕時間,示意他進去,不用陪我。他猶豫了一下,問:「你知道怎麼走嗎?」我點點頭,他便轉身回去。門關上,擠滿人的升降機緩緩上升。隔著玻璃門,朝他笑著揮揮手,他也一笑,揮手道別。

  故事就此打住。因為搭訕不成而且他不是大叔,所以沒留下聯絡方法(否則會冒死把名片塞過去或者交換微信帳號),大概以後也不會再見。如兩顆波子在某個時空意外撞上,旋又彈開,以不同弧度劃出各自的軌跡,遠去。

  但萍水相逢的小美好,也自有其淡淡窩心。

  曾獨上黃山,被雨淋得不成樣子,瑟縮山頂旅店的床上,同房姐姐主動幫我烘乾衣服,還燒開水沖藥;初冬躺在北京某公園的草地曬太陽,公園的保安小哥走過來請我喝熱水,還一臉關心的問:「小姑娘,失戀了嗎?」;某天要到跑馬地街市吃飯,忘了下車,司機大哥免費讓我們坐回程車,把我們載到目地的。

  正因那是沒有動機要待你好的陌生人,好意才格外純粹而珍貴。

  可能這位零錢先生上一世很不情願的借了我錢,於是今世很不情願的來還。那天得去很多地方,方向感為負值,在深圳問了好幾次路,就算穿制服的人,也只是隨便一指,愛理不理。於是這個沒有好臉色,人卻不錯的「零錢哥」更見窩心。

  又,關於北京大爺軍曹先生,可以寫的實在不少,另文再敍。

7.23.2013

手記,或入行以來沒怎麼跟人說過的事 08

  說一點跟不同團體打交道的小枝節。

  李天命有個理論,去餐廳吃東西,餐桌上的雞鴨鵝討厭你是必然的,所以不用為一隻生命中的無聊雞鴨鵝傷腦筋。跑過突發新聞,愈來愈覺得,有時候,大家都只是因立場不同而衝突的棋子,有些人被棋盤困住(有時自己也會),才有這些情緒/行為,因此不用太上心。

  新聞的本質就是衝突,在記者的立場,也容易跟不同的人起衝突。例如在屋邨拍照,有行家險些被保安員打(我是女生,可以喊非禮,所以沒人敢動手);接到投訴有公司犯法,見報前要上門問回應,職員一定沒好臉色;遑論偷拍不法勾當被對方抓到。

  試過在醫院被護士兇巴巴地教訓(那是第一次被苦主「跣」,跌得好痛,但那是另一個故事了);也試過「被報警」,某違規公司的職員不滿我在門口拍照,召來警員要把我捉走。(小小地講解一下,那是公眾地方,警察最多記下我的資料備案。登記完,離去時惡作劇地笑著跟那個職員揮了揮手,氣得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 ̄)V。我的原則是,在不影響工作下儘量讓自己好過,必須。)

  若不觸及底線,通常會在事情未惡化前有禮地道歉,息事寧人。畢竟,要是人家不願意,採訪也是種騷擾。目標為本,得手便走,否則再留在現場,爭一口氣卻可能被拖住,得不償失。

  被無理對待,覺得委屈的時候也有不少,可心裡清楚,就算理虧的是對方,再糾纏也是浪費時間。權當不小心在街上踢到石頭,總不能跟一塊石頭理論吧。然後想想明天他們看到報導的模樣,小小地平衡一下心理。突發記者們都那麼喜歡粗口橫飛,大概因常被無禮對待,工作壓力太大吧。

  想不到,在外面跑新聞時沒發過惡,卻在辦公室隔著電話與PR(公關)開火。

  今日好嬲好嬲,跟人吵了一架,最後狠狠摔上電話,嚇著附近的同事跟大佬。話說有一宗新聞得找涉嫌違規的公司問回應,對方一股腦兒說不明白我問什麼,最後以電郵回覆。一看,根本沒答到問題,還故作聰明的說我的問題犯了邏輯錯誤,著我搞清楚再來問。打電話去追問,對方語氣傲慢,一邊聲稱有個緊急會議要開好忙,一邊又不斷重覆電郵的廢話,不肯掛線。

  電話中,我只不停問一個yes or no question:電郵的內容你有沒有補充?對方不答yes或no,只是不斷說:「I  don't know what you are talking about, 現在的對話我有錄音,到時我會將內容公開,讓公眾判斷是非,你不准寫我們拒絕回應。」糾纏了近十分鐘,感覺像被一隻豬捉住在豬欄打滾,逃不出去。氣極,也轉台用英文回了句:「I don't care,你有補充再白紙黑字email我」,切線。

  生氣,因為浪費時間,更大的原因是,被一隻豬數落自己是豬。我常以為自己好聰明的嘛,哈哈。

  接受不了一個連邏輯「錯誤」跟「謬誤」都搞不清楚的人說我的邏輯有問題(那些名詞才不是給你這麼亂用來嚇唬人的好不好!),email文法錯漏百出還用英文跟我講 I don't know what you are talking about。(很想幫他proof-read一下他的email再forward給他,哈哈)

  於是明白,這是小池龍之介在《不思考的練習》中所說的「慢」,或佛說的「我執」。因為常以為自己好聰明,一旦這種「自我形象」受威脅,便炸毛。

  如果對手用一套規則把你拖進泥淖裏糾纏,你可以選擇 not follow his rule 隨他掉進去。若你把他的論點當作一回事,其實已不知不覺接受(adopt)了他的價值觀或邏輯,但你永遠可以set your own rules,拒絕陪他玩泥漿摔角。想起一句話:"No one can hurt you without your consent."

  掙扎過要不要為這隻生命中無聊的雞鴨鵝再浪費時間,但實在要發洩一下情緒。寫完了,便不再被這件事拖住。下次不會再在泥淖中糾纏。

  亂拋書包、拒絕正面回應、又要威又要戴頭盔、拋一兩句英文賺來一點虛無的優越感,種種跡象都顯示,他在「淆底」(怯),即我們問對了問題。



  晚上吃了一碗艇仔粥三個生煎包外加半包大薯片才平復心情。

  自此記住,I set my own rules.

7.22.2013

練習說再見




  終於買了《練習》雜誌的停刊號,說再見。

  兩個月前在書店第一次見到,只看封面已禁不住倒抽一口氣,但93元買一本雜誌太貴,而且希望在世上擁有的雜物能少則少,沒有買。今天為了衞斯理去逛書展,又遇上,而且打折,於是乖乖掏錢。

  雜誌只出了三期:試刊號、創刊號、停刊號。主題分別是「一個人」、「在一起」、「說再見」。沒有突然腰斬,計劃本來就只得三期,用三個主題,講完人生的三個階段。


  那天跟同事吃午飯,有人瞧到我錢包放照片的地方放著一個紅包,問為什麼。淡淡一笑,答,公公給的。

  沒有說的下半句是,那是公公給的最後一個紅包。

  紅包比放照片的間格略大,突出的一截都磨破了邊。拿在手上輕輕把摺痕撫平,很心疼,卻捨不得不放在錢包當眼處,隨身帶著。拿去過膠,卻又太假。破敗、衰滅,本來就是萬物的必然終結。他娘的但本姑娘就是放不下那又如何?!

  躺在錢包裏快兩年,剛剛拿出來,放在手心細細摩娑,心仍很疼,很疼。公公,好掛住好掛住你!你好嗎?你還在這個世界上嗎?

  那個紅包,是公公臨離開前的一天,到醫院探他,公公怕意頭不好給的。那天本來只是回鄉探另一個不怎麼親的無聊長輩,後來母親大人打電話來,輕描淡寫的告訴我公公已入了醫院兩天。狠狠的發了一次惡,到了醫院,又狠狠的對舅舅發了一次惡──公公都進深切治療部了還跟我說沒事?!

  公公不能吃太飽,也不能走動,悶悶的,心情不大好。但看到他很精神,心略寬。跟舅父餵他吃了點粥,臨走姑娘跟我們投訴公公沒有乖乖待在床上,笑著數落了他一下,公公別過頭生悶氣,我暗笑他孩子氣。舅舅留我過夜,但明天得上班,最後還是坐傍晚的車回港。臨走捉著公公的手,跟他說再見,盤算下次給他捎一大包愛吃的人參糖。

  想不到,那竟是我們此生的最後一句再見。

  還記得公公看到我在醫院突然出現,笑得眉眼彎彎,連眼睛都在笑;臨離去前捉著他說再見,他的手還是暖的。若當天知道這是今生今世的最後一面,不會讓他只喝粥,也不會笑他不聽姑娘的話,不會趕著回香港。能見多一秒,此生相聚的時間便多了一秒。

  但這些沒有發生的事,現在都沒有意義了。

  公公走得突然,總覺得上天在前一天讓我到見他,是有意安排的最後一面。深深慶幸曾大大力抱過公公,也曾捉著他的手,笑著跟他說再見。我們眼裏,心中,記住的,都是大家最好的模樣。

  深深感恩,有你當我的公公。能有這二十多年生命軌跡重疊的緣份,何幸。

  到現在也常會想起公公。記得某次看雜誌,一個專門輔導喪親者的臨床心理學家說,如果要為思念定一個限期,他會答,一生。

  如果一個人對你重要如斯,為什麼不可以用一生的時間想念他?哀傷會不斷襲來,只是一次比一次輕,相隔愈來愈久,而你要學習怎麼去面對。不是to get rid of but to live with it, because it’s part of life.

  雜誌的封面,是一個呆呆的小正太,揮揮手跟親人說再見,像每個平常早晨上學前都會做的事,但你永不知道,說了再見,下次是不是真的能再見。

  小正太的頭頂有一行字:「人生是一段反覆練習的旅程。」例如,練習說再見。

關於死,或生 - 1 of 3
tbc

7.18.2013



   這篇會很短,因為趕時間去瞓覺!但還是要寫。

  生為女子,有許許多多男生們此生永遠無法明白的痛苦(反之亦然),例如每月的痛。借來厚厚的連帽外套,頭髮胡亂束起,抱著暖水袋窩在座位上,兩手有氣無力的在鍵盤打呀打,頹得可以。只差把額前的頭髮往後一夾,便活脫是窩在家寫稿的行頭。今次不算太嚴重,但腦袋無法運作,趴在滑鼠旁輾轉反側,最後還是著老闆讓我回家寫稿。

  在公司寫稿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沒帶止痛藥在身,而且愈來愈痛,再待下去,怕沒法回家。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進抽屜,關上,電腦也沒關拿起手袋便走。全身無力,整個人軟綿綿的只想躺下,但腳下卻絲毫不敢怠慢,以鋼鐵般的意志迫自己急步走向巴士站。不敢停,怕一停便倒下。

  去到巴士站卻剛走了一輛巴士,妖。下著小雨,撐傘的手有氣無力,只想就這樣倒下,偏偏能倚一下的欄杆也給打濕,小腹愈來愈痛。此刻身體、心上很不舒服,又不能「斷片」,巴士過了時間還沒來,無了期的等待,心裏一直在爆粗。

  被困在此時此地的這個身體,無處可逃。

  每次痛都有這種感覺。除了痛,對上一次是某次坐通宵火車,坐在一排三人的座位中間,左右被一個睡著的大叔跟一個睡著的麻煩女人夾擊,動彈不得,辛苦得很卻無法逃離。討厭不舒服的感覺,更是被困在此時此地的不自由。

  忍不住打電話給酒窩小姐試試轉移注意力,沒有用。你才是你的人生的主體,你的subject與subjectivity。

  回家,用最短的時間吞了一碗飯然後爬上床,聽著歌轉移注意力想入睡,矇矇矓矓滾了不夠一個小時,便被調好的鬧鐘吵醒,爬起來又繼續寫稿直到十二點。

  還沒做到李天命那種抽離自我,以「看看你怎麼個痛法」的心情跟牙痛搏鬥的境界,為了不再被困,要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頂,我可是要走遍青藏高原野!營!爬!山!的!

  好好鍛鍊,才能自由地在這世界行走。晚安。

7.15.2013

生活的熱度



  放假,睡到日上三竿,然後照慣例由友們的電話叫醒,梳洗出門,看一場電影。

  約好在旺角百老匯碰面,看李碧華的迷離夜。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好久沒在星期天到旺角,早有心理準備,但甫出地鐵站,仍不禁望(人群的海)洋興嘆。像小時候在羅湖過關回鄉般,由地鐵口到西洋菜街不過數十米,卻走了近五分鐘。

  如果金枝玉葉中袁詠儀穿著白裙在街上狂奔追張國榮跑的是這條街,大概起跑兩步便會撞上某個穿著熱褲高跟鞋的港女,被對方捧著的咖哩魚蛋濺個滿身。

  見縫插針逆流而上,終於在戲院門口與普羅旺斯小姐重逢。買票的隊太長,趕不及開場,最後買了下一場的票,轉身去逛書店。有人想喝貢茶,先拐個彎去買。熱得想扒了自己的皮,跟其他顧客擠在店前等外賣,地上油光膩滑,連吹過的風也是熱的,一身黏糊。

  從櫃檯拿走兩杯凍飲,捧著穿越半條西洋菜街,冰涼的水珠沿膠杯滑過指尖。途經法輪功、大大小小的推銷檔,四周人聲沸騰,手裏卻涼涼的,大概,這便是活著的溫度?



  逃進樓上書店。穿梭在書架間,目光在書脊游移。咦這本究竟買了沒?這本之前還特意從台灣帶回來,想不到香港都開賣了還沒動過。每次目光經過舒國治的《理想的下午──關於旅行也關於晃蕩》都跟自己說,不准買。那是一個傻仔的承諾,因為要留著出門晃蕩才看。

  書店很靜,冷氣清涼,把樓下的沸沸揚揚暫時隔絕,一個隱身鬧市的秘密洞穴。遊記都放在同一個地方。喜歡出走,理應愛看旅遊書,但流水帳太多。現代的香港,坐飛機去啥地方都方便,管你去的是西班牙印度法國台灣,最好看的不是那件「事」,而是說故事的方法與體會。

  用指尖輕輕抽起一本《轉山》,揭開。冰川、藍天、雪山、荒原中的瑪尼石堆、迎著日光飄揚的經幡,光看相片已心跳加速。麗江、瀘沽湖、德欽、然烏、魯朗、林芝、墨竹工卡、拉薩,熟悉或陌生的地名。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在咆哮:「頂,once in a lifetime,唔係唔去呀!?」

  但在出發前的現在,精神上學識上肉體上,還得先繼續鍛鍊。作為一個大叔控,對馬家輝大叔的新書《大叔》完全沒有抵抗力(還有一有本《小妹》尚未開賣,叫我這個蘿莉控怪姨姨情何以堪?)也買了黃碧雲的《烈佬傳》。兩手抱著書,推開店門,走下破舊的樓梯,又回到車水馬龍的旺角大街。

  吃飯的時候,拿著書,讓普羅旺斯小姐幫我拍照,笑得有夠二(北京話,傻仔之意)。然後不經意瞄到,旁邊的男生也拿出一盒模型,著女友替他拍照。那個笑容,一樣璨爛而傻仔。以前總活在腦海中的世界,最近才發現,原來生活的小美好,物質世界的東西也很重要。

  Everyone needs some indulgence.

  到旺角看電影,排隊買貢茶,逛街,駐足看街上的藝人,都是很久沒有做過的事。總渴望離開闖蕩,過一點不平常的日子,但原來,這些生活的日常,也自有它的美好。

  常在深宵經過無人的西洋菜街,清冷,安靜。那天下午走在旺角街頭,經過歌唱得不怎麼樣的藝人,示範活體解剖的法輪功攤檔,拿200mm長鏡拍show girls的龍友大叔,無精打采拿著展板的推銷小妹,拍即影即有照的攝影師,熱鬧,人煙沸騰,烏煙瘴氣,水洩不通,而且熱到爆炸。

  但那是生活的熱度。


7.13.2013

搬運工人的浪漫

  
在開羅上的阿拉伯文速成班(忘了問救命怎樣講XD)。

  網誌「魚之樂」(博主是哲學教授王偉立)轉載一篇PTT文章,揭露台灣國立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教授兼所長洪蘭翻譯 Steven Pinker 的成名作 The Language Instinct 錯漏百出,慘遭毒手的還有Kahneman的Thinking, fast and slow (這本好想看),而洪蘭卻是台灣著名的譯者,譯過四十多本科普書,每本都大賣。

  網誌引來七十多個留言,看其他人的反應往往比看原文更精采。有人說原來三年前已有人寫過這個洪什麼的譯作差劣(為何她的書至今仍大賣?!),也有自稱「ghost writer」的學生說,大學教授都喜歡把翻譯當作業外判給學生,再掛上自己的名字;有自稱出版社編輯的人爆料說台灣的作者質素參差,甚至拿百度百科來當正式參考,寫完得找人改掉一半,但出版社卻不換人。

  那是對翻譯這份工作的侮辱。

  要翻譯是因為看不懂原文的大有人在啊,掛上「洪什麼」(或其他權威作者)的名字的書之所以會大賣,是因為大家信任他們的學識,特別是一些看起來很高深的專科著作。較抽象的文學或哲學,看不懂的人還會覺得看不懂是自己的問題(其中一個留言就有講),然後在錯的概念上糾纏不清,譯出來的書跟三聚青胺牛奶有啥分別?!

  而且中文版的版權也是得花錢買的,譯了,最少繁體版以後就得這個爛譯本,對不起原作者有沒有!!!!!

  除了生氣,更多的是可惜。

  當文字的搬運工人,以意逆志,於我來說是一種獨一無二的浪漫。

  以意逆志,出自《孟子•萬章上》:「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上文當然是google回來的,用在翻譯上,就是以一己學識跟心思,將作者的意思以另一種語言還原。

  記得大學畢業作是一篇短篇小說,老闆(指導教授)給選的。才十多頁,但譯起來卻要了我的小命──你叫一個二十出頭的死o靚妹怎麼用老太婆的語氣說一個中年阿姨紅杏出牆的故事?!

  每個月有兩天,得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踩著老舊的樓梯,到老闆在閣樓的辦公室敲門,聽他講哪裡捉不到角色的心理/用字不準確/譯錯了。捧著改好的譯文出門口,關上門的一刻,覺得我的世界又闊了一點。

  老闆說,譯者是最了解作者的人。以意逆志,是跟作者溝通的過程,在無人的深夜獨自坐在電腦前對著原文查字典抓狂,一切在字裡行間悄悄進行,開花結果。

  「是為得之」,譯成英文,大概就是突然接通作者思路的靈機一觸,然後作者在文字背後對你眨眨眼,說一句:「You’ve got it!」橫越大半個地球的距離,或上下千年的時間,你跟作者卻透過文字相遇相知(或一廂情願自以為知)。

  那是種獨一無二的浪漫。
  
  早陣子收到第一次freelance翻譯工作的報酬,好開心。錢不多,但卻是第一次當文字搬運工賺回來的錢,有人願意付錢讓你做喜歡的事,多好。(謝雙魚小姐好介紹)

  記者生涯原是等。那次在開羅,跟外國行家們在醫院門口等了半天,他們笑說,記者逾七成丌工作時間都在等。心想,原來全世界的記者都差不多嘛,也許我少一點,因為老闆們不會讓我閒著太久,哈哈。

  譯的都是些副刊類的稿,介紹攝影展什麼的,大都是趁工作的空檔譯的。當一班行家在官䣌門口守候,有人看書,有人打機,煙霧彌漫粗口橫飛,我便坐在地上一角,對著原文靜靜地寫,盤算應該怎麼譯某張黑白照的說明,在喧囂中偷偷潛行到另一個世界,好好玩。

  畢業作那篇小說現在看來譯得不算好,但過程中卻像鬼上身般體會了一點不屬於我的,老/中年人的心思。

  大學的老闆說,文學,是重新讓你觸摸這個世界的質感。我想,翻譯亦如是,把來自另一種語言的新事物介紹給沒有能力讀原文的人。

  這是文字搬運工人的浪漫。

7.12.2013

滑不溜湫的日子/way back into life

  隨手把朋友在whatsapp 轉發過來的買衣服優惠資料轉發出去,收件者提醒,優惠期都過了好幾天,才發現,今天已七月N日。

  時間像塊肥皂,滑不溜湫,捉不住。

  每天都活在Future Past Tense中,追趕未來的歷史。今天的新聞在明天見報時已成過去,例如2013年7月8日的「今晚」,寫稿時得寫成「昨晚」,因為報導登出來,已是2013年7月9日。時間與地方於我成了追趕死線的一串座標數字,內容只得一堆資料情節人物sound bites,沒有意義。

  習慣每年做一本行事曆,按時令拼貼裝飾,例如一月到澳洲遛躂,那一版貼的便是企鵝跟藍天。那天拿出行事曆跟老闆商量工作安排,回到座位,再翻開,二三四五六七月一片空白。驀然回首,不小心已來到七月七日。2013年已過了逾半,突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現在在做什麼將來又要做什麼。自覺很對不住自己,因為日子除了工作,餘下的只得一片蒼白。

  近來壓力好大,每天都在撞板,整個人總有點失神。開會被大老闆點名問書,答得一塌糊塗;某單簡單得很的新聞忘了找最重要的部門查法例結果最後報導出不了街;放工趕去學車,上了巴士才發現錢包落在公司,得來回跑一個巴士站回去拿再趕巴士;手握著駕駛盤人卻在盤算些不知道什麼,鄰線的車響鞍警告,才發現自己幾乎把車駛到鄰線;路試不合格的原因竟然是走錯了線(重考的錢夠去綠島小小地玩個兩三天,但為了駕land rover我唔會放棄.V.);然後剛才不小心拿沐浴露洗頭,還挺香的,哈哈。

  很想逃之夭夭,溜回自己的comfort zone,心裡那個5歲的小破孩在撒野,啥也不管撒開腳丫子便朝自己的秘密基地拔足狂奔。然後開始精神分裂,2X歲的怪姨姨出現,一手抓住小破孩背後的衣服,拎小雞般把她抓回來,按在桌子後的座椅上。

  給我坐好,不准逃。

  因為,要珍惜每個讓自己進步的機會。


  今天路試不合格,簡直是低潮中的谷底,實在氣不過,想狠狠曬一下夏日的午後陽光,於是去跑步。很喜歡陽光落在皮膚上的熱度,也喜歡手心出汗,兩頰發熱的感覺。

  雖然跑了幾公里便變成了在海傍散步,也雖然,其實這樣還挺不錯的。翻到圍欄外,坐在地上,手托著頭,看天。看到鷺鷥,想起《逍遙遊》的鵬,為魚曰鯤,為鳥曰鵬,背心先生解釋,儘管有兩個名字,兩種形態,但都處於一種浮游狀態。名字不同,但我們都是天上的雲,海裏的魚,在三千世界中浮游。雲無心而出岫。

  沒帶電話。時間的流動彷彿因此變慢,連天邊的夕陽餘暉也像半凝結的橙味啫哩水,慢慢從碗邊倒出來。可是再回過神來,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變成了深邃的藍。

  背心先生拿出手機,分享了王蒙的一段話。「你不可能什麼都學會了學精了才做事情,你只有在一次又一次失敗,失算、丟醜中學習。你做了十件事,最後一件做到了行雲流水,游刃有余。那麼前九件呢,你追求的是化境,做到的仍有生疏;你追求的是不言之言,卻仍費了許多唇舌;你追求的是不戰而勝,卻仍頗費力氣。這不但不足為奇,而且幾乎是必然與必須的。」(原載《我的人生哲學》,上文是google回來的,經刪節)

  數數十隻手指,也許我正在做第二、三件事。

  在海傍呆了兩三小時,然後穿著跑步的行頭,鑽上結他先生的車,幾丁友去吃飯。以前是買青島啤酒跟花生到海傍「吹水」,現在變成了拿著汽水跟外賣pizza,駕車到海邊野餐。下車前,CD剛好播到les miserables的 Drink with me,可惜有人要駕車不能喝酒。打開車尾箱,居然還真的有個結他,嘖。

  吃著pizza,在結他聲中繼續望天發呆,這一刻,心裡在咆哮「這才是生活好不好!」。燈光把海水染成粉紅色,像LCL。如果將全世界的AT力場中和,所有人便沒有隔膜,不再感到寂寞,但同時也失去自我。各人有各人要面對的事,末了,把吃完的垃圾打包,起身離去的一刻,大家的問題在現實世界也沒什麼進展,但感覺輕了不少。

  那天被抓去算命,被問到未來要選什麼(講得像命運真的能選擇似的),毫不猶豫的選了工作,但最近發現,人生也需要很多很多其他的東西。

  駕車考試前,背心先生說:「加油」,然後又補了一句:「要加油,也要懂得收油。」

  Am finding way back into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