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2012

一起看月亮可好?





《水調歌頭》  蘇軾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我的year end在生日那天。數算過去的365天日子,竟有點不知所措的空白。自知,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放空、逃離,用別的事填塞某個不算太小的空洞。

  某天坐地鐵。對面坐了個三、四歲的小女生,哭得梨花帶雨。由她媽媽安慰的話知道,小女孩丟了心愛的東西:「丟了就找不回來,哭也沒用。」小女孩只是一直嚷:「但我好想要返呀!」直到小手給母親拉著下車,仍聽到低低的嗚咽。

  小時候手上習慣載一條銀鏈,某次跟家人買東西回家,發現丟了。捨不得,一直哭。家人說,不過就一條銀鏈,明天買條金的給你啦。後來果然手上多了一條金鏈,但也沒少生自己的氣,氣自己大意丟東西。家人都笑我倔強,但他們搞不懂,有些東西,獨特如斯,無法取代,以致於成為匆匆一生中的唯一。

  快到一月了。在許許多多天以後的今天,仍很想念你。

  公公,你好嗎?

  

  差不多一年了。記得公公在一月離開,然後一直很正常地工作工作工作工作工作工作工作,直到某天乘巴士在公司樓下下車,不知怎的蹲在路旁哭起來。

  好生氣好生氣。為什麼有公公的世界跟沒有公公的世界看上去沒分別?I can't understand, no, I can't understand, How life goes on the way it does. 大家還是如常過農曆新年,在公司收到利是還是如常地滿口恭喜的話,街上還是如常地一個個利是封走來走去--但我的世界已經消失了一個人,自此不再完整。為什麼我還可以生活如常?

  原來一個人在這世上消失,可以這麼徹底。地球真的不會為任何人停止轉動。世界紛紛鬧鬧而我在天涯海角,孤身一人。

  那是種世界盡頭的寂寞。公公的存在,我的存在,人的存在,原來都這麼脆弱而孤獨,如落葉,如流水。水過無痕。為何生,為何死,可以沒原因,it just happens. 用存在主義(existentialism)的話來說,我們皆像夾公仔般被拋擲(thrown)到這世上,沒有任何目的,只是不小心。

  小時候在想,長大了讀哲學又在想,如何面對生與死。一向覺得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世界本來就如此運作。但原來,到真的發生了,一切理性立論都是徒然。

  直到某天下班,走出公司,偶爾抬頭,無星,卻見到滿月。

  「不應有恨,何時長向別時圓?」

  我們又沒得罪你,為什麼總在分別時才月圓?

  後來看蔣勳的散文集《此時眾生》,讀到一句,方漸漸釋懷。緣聚緣散,月圓月缺,花開花落,都是常態。春至花開,冬至花敗,生老病死,都是生命的過程,是生命的一部分。

  「也許花朵落下或留在樹上,是用不同的方式完成了自己,我們所知有限,常常徒自驚恐哀傷。」

  ※ ※ ※

  是我貪心了。能在這茫茫人海中相遇,成為親人,共渡半生,已不欠甚麼,何幸。

  不為錯過相聚的最後一秒而追悔自恨,而為生命中有過重疊的軌跡而深深感恩。謝謝你給我的美好回憶,跟24年的快樂時光。很高興很高興,有你這個公公。

  於是我有了記憶中公公會笑的眼睛,還有他暖暖的手,爽朗的笑聲,跟一起在陽光下看書讀報紙的冬日時光。

  讓所愛的人以另一種方式活在我們心中。

  然後,用心地,誠懇地,自在地,活下去。

  ※ ※ ※

  缺了的一角永遠補不回來,但不再跟月亮慪氣,也學懂更珍惜跟所愛的人相處的時光。
  
  邏輯上長了一歲,收到許許多多祝福,其中不少來自地球不同角落。於是在想,儘管大家身處不同地方,看的還是同一個月亮。只要人還健健康康的活在這世上,能偶爾相約一起看看月亮,小日子也就過得還不錯了吧。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11.15.2012

在落跑與不落跑之間



  (所有starbucks相的指定caption:呷一口咖啡,在營營役役的繁忙中享受片刻悠閒)

  星期天早上跟酒窩小姐看了場電影,接著到詠藜園吃小籠包,再去starbucks。黃埔花園實在太大,街連街都是靜謐安分的住宅,沒有市中心商場那種連空氣都在叫囂「買我啦買我啦」的吵鬧。在周日的陽光裏走著,杜鵑花漫不經心地在屋簷上晃呀晃,步子也悠閒起來。

  當有人喝著回魂咖啡,翻閱最愛的fashion and beauty雜誌,有人抱著喜歡的書,窩在沙發半睡半醒。都是帶著夢想在身的人。

  睡不穩,隔著玻璃,看街景。頭仍靠著椅背,兩腿擱在沙發扶手上搖呀搖。以前喜歡坐在學校廣場上的某棵老樹下,看人來人往,想像那些是怎麼樣的人,在他們身上有些怎麼樣的故事。喜歡電影,因那是故事的世界。

  在詠藜園坐下,有一刻恍神,感覺竟像回到某校園飯堂的冬日時光。在不用上課的日子,跟大夥兒走一段路,找間不用兩兩計較的飯堂(不是斤斤,那裏飯菜都是按兩計的,於是常會感嘆:「今天吃了$2.3的菜好貴呀!」),一起叫菜吃飯。途中順便拿衣服去洗,然後逛逛超市,買點牛奶,回去下跳棋。是為周末閒散。

  可見我除了擅長離家出走,還挺有潛質過點居家小日子的。

  在看舒國治的流浪集。喜歡這個叔叔的文筆,清簡,凝煉,多一個字也沒有。文字好,人也妙。看著書上一句出神:「流浪要用盡你能用盡的所有姿勢。」心已飛到旅行的路上,人還在現實的各種籌謀中,而此時的我仍只是個坐在電腦前發夢的傻仔。

  算了吧我還是會說不準哪天不小心便逃之夭夭吧。

  但暫時仍在地球表面生活著。周一的假期都在處理些現實世界的事,傍晚跟保險朋友見面,晚上跟中學同學談去旅行住什麼地方。常有很多奇怪問題在想,需要點獨處的空間,於是下午找個地方待著。

  喝了杯甜甜的意式熱可可,那是種很濃很濃的巧克力,等於把整條吉百利熔了,用勺子小匙小匙地舀來吃。若你小時候也愛把煉奶倒進口裏,長大了一定會喜歡cioccolate calda,那是所有嗜甜怪的a dream come true!於是幻想有天在威尼斯的露天小店,盤腿坐在路邊椅子上,喝一杯cioccolate calda,托着頭,看著不同的貢都拉載著各自的故事,消失在瀲灩的水面盡頭。

  陽光隔著玻璃,灑落一身。想寫點什麼,但筆記本的屏幕在反光,而控制雙手的腦袋又不想動。放任自己耗在面書上,用旁人的生活充塞時間,為了逃避與自己相處的時光。為什麼?

  直到保險朋友來了又談完了,才獨自離開。起身,玻璃窗外已是夜晚。樓下車水馬龍,心上卻是莫明的慌。

  晚上跟中學同學到一間以旅行為主題的cafe吃飯,打點年底旅行的行程。聊到旅程中的各種可能,還有各自以前的旅行,如某次買一張單程機票去江南,投靠只認識了三天的人,還有那些睡在火車上的故事。說到要去露營跟跳降傘,好開心好開心,那是射手座的我。

  但道別後各自回家,面對地球上的生活,處女座的我又來了,由point A去point B,那條直線的長度跟角度應如何計算還有用什麼筆畫怎樣拿捏力度才好?

  喜歡旅行,因最少在旅途中可放任自己當個任性的射手座。旅程中一向隨性,不愛計劃太多,卻也因事前準備不足而錯失過不少風景。(剛剛才知道可以夜宿海生館囉頂!那可是白鯨在頭頂游過陪你睡覺的機會呀!)像給自己計劃買保險,好很煩,你唔Q知自己幾時死,但又唔可以預自己好快死,所以未來還是得計劃,保險還是得買,錢還是不可以亂花。

  在這世界的幾十年時光大概也像旅行吧,在計劃周全與率性而為中間跌跌撞撞平衡掙扎。但旅行也有旅遊保險可買,and we only live once.

  沒有間尺,只能徒手畫直線,但如果由point A去point B那條線畫錯了咋辦?!

  當你沉溺回憶,其實是為了逃離。

  旅行的意義,不應在落跑,而在看見。看見這個世界,與最真實的自己。



  那間cafe想去好久,名字來自一本很喜歡的書,叫牧羊少年,The Alchemist。書裏有一句:“It's the possibility of having a dream come true that makes life interesting. There is only one thing that makes a dream impossible to achieve: the fear of failure.”

  於是落跑大王努力安慰自己:好啦若畫不成直線,或者曲線也行?到最後的最後,當我像個小學生般拿著考卷站在上帝面前,等祂板起臉來用紅筆在上面打分,也許祂會笑著說:傻仔,誰告訴你要考試?--然後?

  「流浪要用盡你能用盡的所有姿勢。」

11.08.2012

還貴利 - 我和這身體經歷過的事

  
  (哈哈起了題才覺得像賣身還債的援交少女告白,沒什麼只是想分享一點小感想,如題。) 

  不知道大家與自己的身體相處得怎麼樣,有空會打個招呼嗎?

  堅怕痛,過去廿多年卻不斷出事。小學跌斷手,中學縫了廿針,大學做手術,今年跑裂了腳骨,喂夠啦吓!傻仔地希望,此生痛的quota已用光,做吓好心吖上帝,please.

  說些男生們今生今世永無法體會的事。



  中醫說,血氣不足則凝滯不通,不通則痛。兩次捐血都因血紅素不足被嫌棄,可見不是一般的氣虛血弱,但人生有很多事情無法控制,生為女子,大概就跟幹革命的人一樣,血,是不得不流的。明明是個死窮鬼,仍得分期付款還貴利(高利貸),每月定期血流成河,比還grant-loan 還準時。平日都唔夠用成日見暈,邊得有咁多血流先得㗎大佬!

  所以會痛。

  不知道啥時候落下的病根,從高中至今已N年。那是種難以形容的痛,尖細陰冷,一陣一陣由小腹蔓延,隨呼吸起伏,直至四肢冰冷,身子軟得只想直接睡倒地上。

  有次假期回學校,甫進校門已隱隱作痛,立即乘車回家。下車還得走一段路,痛得昏昏沉沉,連抬腿踏出一步也乏力,但不敢停,怕一停便倒臥街頭。撐到家門,已虛脫。往地上一倒,伸手抹去額上的汗,竟是凉的。

  見過有人痛得要召救護車送院,所以那些痛到衝入廁所吐(原來「痛到嘔」還真有其事)什麼的就不多說了。止痛藥吃過不少,panadol已不見效,一直吃著朋友配的藥。那是中學時某次在學校病發,友穿著校服皮鞋,來回上下山數百級樓梯,跑到另一位友的藥房買的。整整一瓶,40粒,無論到哪兒,一直隨身帶著。
    
  然後昨天發現,藥吃完了。當然中間有補充過,看著空空的藥瓶,才想起,原來我這副虧(差)到不行的皮囊,竟也挺過了最少40個想直接把自己打暈的日與夜。此刻坐在電腦前喝著熱可可的我,回想那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的時刻,竟有點難以想像。

  原來,真的會過去的。
  
  雖然,還沒過去的時候,也總覺得那些舒舒服服不痛的時光好遙遠。每次只想盡快把連接這世界的插頭跟痛楚一同拔掉,因此每月總有一兩天,記憶裏只剩睡睡醒醒間的床,還有那些伴著入眠的歌,有時也會夾雜一些在的士後座輾轉反側的片段。陽光穿過車窗照在眼簾,閉上眼仍看到一片刺目的光暈,放在小腹上的手隨吃力的呼吸一起一伏,然後記憶直接跳到20小時後睡醒的一刻。像睡了幾百年,又重新活了過來。

  睜開眼睛,以新的目光,再次觀看這世界。人生若只如初見。

  當然,可以選擇的話,才!不!要!痛!如果每月有一天「斷片」,一生人加起來如果夠長命的話也有400天。整整一年半的空白,好可怕,所以去看中醫。那是個慢條斯理卻很仔細的叔叔(好吧勉強說哥哥也行),每次都會哀求,別開那麼苦的藥成不成?中醫哥哥總沒好氣地答,苦口良藥,你想不想好?但,自小一直在想,為什麼良藥就得苦口,甜甜地把病治好不行嗎?

  也許,藥是給生病的人的懲罰?就像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譯成地球的語言,就是身體惡狠狠地跟你說:死人頭,誰叫你沒照顧好自己!

  怕苦,極討厭吃藥。每次喝完最後一口,臉都縐得像苦瓜,眼耳口鼻擠成一團。於是告訴自己,喝了,便會好起來。這是對自己身體的愛。
  
  如果能給身體來個擁抱,好想好好抱她一下,輕輕說一句,辛苦你了。

  同時,好好照顧自己。

  女生們,你們懂的。

11.05.2012

柯南小姐


  不知怎的想起某校園裏的同班女生,很喜歡看柯南的柯南小姐。作為「爛命一條」的交換生,雖非完全自願,也不小心當上了班上的壞學生,功課因老師格外開恩勉強合格,在大家忙翻天的時候總嚷著去玩,她卻是全班最勤奮的同學。

  習慣入黑才做功課。某天放學,跟同學們說「今晚要到cafe刷夜(通頂)趕論文」,然後出奇地,她說一起去。大家都有些驚訝,因為柯南小姐雖喜歡刷夜,卻習慣獨來獨往。

  呵呵,最好跟最壞的學生原來也有共通點嘛。

  心裡有點躊躇,在這之前我們說不上幾句話。但仍如約,深夜抱著筆電(筆記本電腦),把自己包裝成一隻粽子,一起溜到校園外的通宵cafe找個位置安頓。

  終於有機會跟柯南小姐單獨聊聊,原來要了解一個人,要學的要做的還多著。課堂上的她總是架起眼鏡,不作聲低頭奮筆疾書做筆記,想破腦袋也猜不到,這個乖學生獨自外出的通宵,最少三份一其實去了睇波(看足球)!臉圓圓的,不作聲時冷冷的,笑起來卻有點腼腆,對自己喜歡的事執著而倔強。自此對這位斯文的長髮女生很好奇。

  很欣賞她在學業上的努力,而且總一聲不吭地為朋友付出,極有行動力。某次回京探親,大家吃完飯,隨口感嘆了一句「好掛念酸奶的味道」(北京版的「乳酪」),她便起身丟下一句「我去買」,然後轉身就走,剩下一桌子的人,相視而笑。大家都習慣了她這種默默地關心別人的溫柔了吧?

  唉,對這種朋友實在沒抵抗力,所以呀才會一進門便撲上去把她抱住然後死磨活賴拐去跟大夥兒一起吃飯,呵呵。

  不知道,那個會為她買酸奶的人出現了沒?

10.29.2012

不小心吃了個梳乎厘 - 書中字有夢女神(Ruby Sparks)


  本打算看完電影去吃個糖水,完場卻直接回家了,因電影已夠sweet,像個梳乎厘似地,輕輕的,甜甜的。

  值得一看,特別是那些連吃個漢堡包也要先想想該怎麼咬下去的處女座們(那不就是我嘛),哈哈。



  開始劇透時間了啦。

  Calvin在高中已出版第一本暢銷小說,自此以「天才作家」的身分活著,直到十年後的今天。經理人說:你是天才。Calvin 答:別這麼叫我,那些想跟我做朋友的人,仰慕的是那個「天才」,不是我。(哈哈那個主動搭訕的高中女生還演得蠻好的)

  Calvin孤獨,缺乏安全感,拘謹。抱著Teddy Bear 蜷在心理醫生的椅子上,他說:想養小狗,是想帶牠去郊遊時方便搭訕,但Scotty尿尿得像個女生,又害羞。直到Ruby出現,摸著Scotty的頭:i like the way he is.

  Ruby 的神經質與隨性,甜美與複雜,也許都是Calvin所渴望的特質?

Calvin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重遇剛出版了新書的前女友Lila,Calvin問:你妒忌我?Lila說:你對我根本沒興趣,你只關心自己。到母親跟後父的家渡假,當大家玩得興高采烈,Calvin選擇躲在樹屋睡覺。Ruby抱怨:我好累,你除了我沒其他朋友。Calvin答:我有你便夠。因Ruby也在他可控制的世界之中。

  Ruby實體化後,Calvin便停了筆,不讓對方知道自己創造了她。因為,真正的相愛,應是兩個平等的個體出於自由意志(free will)的相愛吧。

  但當Ruby開始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自己的空間,Calvin便接受不了。Ruby是他的全世界,因此不能有他以外的世界。於是他以創造者的能力控制Ruby,由打下第一個字一刻,已註定無法回頭。

  最後Calvin在Ruby面前打字,展示他就是「神」的一場,嘩睇到我吖大氣都唔敢抖呀救命(看得呼吸也屏住了啦)。Ruby不服氣地往無形的牆上撞去,不受控的身體,邊流淚邊說著讚Calvin的話,赤裸裸地展現被操控的殘酷。Calvin每打完一段,拍掣換行的一下,都狠狠敲到我心上。最後的竭斯底里,秘密揭穿的絕望,只因無可挽回,才最叫人揪心。

  劇情有夠像八點檔電視劇,或某些粗製濫造的港產愛情片,例如男主角在女主角離開後為她寫書那段,便很有衝動在腦海中插入「沒有常在心的日子,第三十八日...」之類的旁白,或男主角唱的情歌。但電影的細節,卻令整個故事有了質感且不落俗套,例如二人在海邊玩那一場,都是些甜蜜而細緻的小日常。(這種細緻跟Little Miss Sunshine有點像,但更喜歡後者帶點惡趣味的笑中有淚,導演夫妻檔果然不是蓋的)。



  Calvin會打下「she was free.」是意料中事,(雖然到最後,她的自由也是他賜予的)二人重遇的happy ending太甜,有點為happy ending而happy ending。算是控制狂處女座終於學會放手於是獎他一個女朋友的自我成長故事?

  覺得電影是有點講到創造者跟被創造物的關係,但更確切的主題是將戀人間的角力形象化。我們都不自覺地想以不同程度影響/ 控制身邊的人吧?但,一直認為,尊重對方的自由意志而且地位平等,才能真正相愛。

  如空中飛人,放開手,再接住。有離去的自由,才叫真正擁有。

  所以,要是我來寫,便會安排女主角另結新歡,哼哼。像五月天唱的:「你的世界 就讓你擁有 不打擾 是我的溫柔」。


  
P.S. Google 了一下,雖然故事是宅男們的夢想,但劇本原來是女主角Zoe Kazan寫的,而且她跟男主角是真正的戀人喔!來自戲劇世家,全家都是編劇(!),祖父是導演Elia Kazan,慾望號街車(A Streetcar Named Desire)跟碼頭風雲(On the waterfront)便是他的作品。


10.25.2012

關於跌倒,或意外


  仆街,是仆倒在街上那種仆街,狠狠摔了個背脊朝天五體投地,好痛。

  到場時司機仍被困,消防員在救人。拿著相機,橫越車來車往的公路,衝上石壆近距離拍攝車廂。趕時間(拍不到救出傷者一刻就大鑊),又自恃腿有點長,沒助跑,雙手借力一躍,便跳上一米許高的石壆,乾脆利落,自覺有型。可惜落地一刻已知出事,第二步便「啪」一聲,趴在滿是玻璃碎的石壆上。

  趕時間,才趴下去,已一手支地,起身向車頭跑去,整個動作完全不經思考。不幸中之大幸,沒被玻璃劃到,僅手腳擦傷,褲子刮穿一個小洞,膝蓋流了點血。旁邊有人問「你還好吧?」腳下沒停,邊跑邊應了句:「好痛呀!」繼續向封鎖線衝過去。乘空檔看了看手心,只是擦破了皮,還好。褲管太窄,捲不上去,看不到膝蓋傷勢,只憑血跡跟痛楚知道沒大礙。

  想起以往跌倒的經驗。有一次在沙漠上扮臥虎藏龍,從十米高的沙丘衝下來,結果拍電影般的滑浪post維持不夠3秒已直滾下去,到平地才止住。躺在沙上,笑得好頑皮好頑皮,那是我自找的。另一次是在森林裏學騎單車,不怕死地左搖右擺踩呀踩,眼看要衝進湖裏,急急扭軚剎車,然後整個人向前拋,以右手卸力落地。路面被正午的太陽曬得滾燙,張開四肢,閉上眼,擁抱陽光照在身上的熱度,綻起一個釋然的笑容,嘿嘿,那也是我自找的。

  可今次是個意外。

  同一天晚上,不小心跟一位很掛念的前輩到公園聊天。離開時穿過一片漆黑的地方,很偶然地抬頭望天,呆了半秒。被高樓大廈的霓虹廣告板重重包圍十面埋伏,卻在鬧市中看到不輸西貢的星空,好美。

  那也是個意外。跌倒是意外,看到好多星星也是意外。

  最近有點事。某晚哭得一塌糊塗,拿著電話抽抽噎噎地問:「咁點算呀?」(那怎麼辦?)電話另一邊只說:「冇得點算。」(沒有怎麼辦)無得點算,也無得算。發生了,只能平靜面對。寵辱不驚,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意外才是平常。

  當然,跌倒很痛。最大的擔心不是當下好很痛,而是洗澡時更痛。那天很晚才回家,洗澡時沒想像中痛,仍有點小痛,而且洗頭不便,但想起同事笑著說的那句:英勇!又開始沾沾,哈哈,雖然有得揀冇人想仆街。(可以選擇的話沒有人想仆倒)

  喜歡偷望小朋友。小朋友跌倒,若沒大人在看,通常便沒事兒一樣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塵,又跑呀跑呀跑走。(知道有大人在便會放聲大哭了啦)

  如果那天有一點小沾沾,那是因不小心找回小時候那種「跌倒」不是一回事的心情,或大人所叫的「勇氣」。小朋友不會覺得自己很勇敢,因對他們來說,跌倒了站起來只是自然反應。也許有些事情,想太多,還不如以直覺行動?少想一點,多相信自己的直覺一點,也許便活得輕鬆一點。

  Life is an adventure,以後要淆底(怕)的事還多著呢,嘿。

10.18.2012

答案


  如果到最後仍得說再見,當初還要不要相遇?

  在很久很久以後的今天,心裏突然有個聲音:雖然別離很痛苦,很傷心,但還是為遇上你而深深感恩。謝謝上天,讓我曾擁有如斯的溫暖與安然。

  然後挽起載著回憶的行李箱,繼續旅程。

10.16.2012

「若我不張開眼睛,世界便不會醒來」

  嗜睡,愛懶床,有時醒來便窩在床上看面書。

  當我摟著抱枕滾來滾去但願長醉不用醒,有人在非洲吃著史上第一包在尼日利亞出現的出前一丁,有人在荷蘭靜聽風車轉動的聲音,有人在澳洲布里斯本不知道什麼花下傻笑。

  然後便會跳下床。某人的MSN status:「如果我不張開眼睛,世界便不會醒來」。

  跑新聞,常旁觀他人的意外。在意外發生前,任誰打破腦袋也沒想到會發生意外。

  有次有旅遊巴追撞上運粟米的大卡車,車頭嚴重變形,車門擠成一條縫,得由碎掉的玻璃窗爬上車。爬進去,鋼造的車廂爛成廢鐵,內裏卻仍定格在生活的日常。椅背夾著一袋花生殼;座位上有一對酒店拖鞋,車窗旁是碎了一邊的眼鏡。於是想像,在出事前一秒,也許導遊還站在車頭用擴音器說冷笑話,坐在後排的老夫婦在剝花生,旁邊的伯伯穿著拖鞋看風景,前面的四眼大叔在打頓兒。

  直到兩車相撞一刻,變故驟生,自此生死契闊,天人永隔。



  回憶起爬上車那個下午,直到剛寫完以上一段文字,仍感驚心動魄。生命竟無常若此。

  正因不知何時會被挾走,更要珍惜在這遊樂場嬉鬧的時光。Life is a roller coaster and you never know what's happening next second. 是無常,也是無限可能。

  一年前有人想不到自己此刻將遠嫁澳洲,半年前有人想不到會到澳洲工作,一個月前我也想不到會到Gold coast 曬太陽,然後數小時前知道Brisbane可跳降傘,於是又將實現另一個夢想,hurray!



  某年收到友來自聖誕老人家鄉的明信片。還記得4/2/2010寫下這段話的心情嗎?「我現在在北極圈裏,終於來了。這一刻,我相信我的人生是有無限的可能而且有不可測的變數,努力地踏著每一步,努力地活著每一天。我會努力地往前走,你也要加油親愛的。」

  記得某天很沮喪,跟友聊了好久,末了,她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又有機會遇到好事了喔!」

  北極的夜空,還沒去看。仍嗜睡,但在學習活好每一天。

  莫負此生。

10.13.2012

破地獄與白菊花 - 喧鬧中的寂寞

  最近在想,靈堂上的四個字(橫批?)寫什麼才好。「英年早逝」--那麼老人家是否得寫「死得太遲」?「音容宛在」--不想死了還得拍見鬼10續集。可能是「有緣再見」或「下回分解」吧,最喜歡的還是「好快到你」,臨走都要嚇死你,yeah!

  每個人都得面對死亡,不溫馨提示一下大家人會死,哪懂得狠狠記住要用心活?我可不介意當個示範單位,他朝君體也相同。

  剛看完黃詠詩的《破地獄與白菊花(頭七版)》,第七度重演,2012年最後一場。

  終於。

  (預告片有梁祖堯客串喔!)



  (接下來有劇透,還沒看的可直接拉到最底,而且下次重演建議趕緊買票,極力推介。(黃子華mode):不好看的話,我回水給你!)






   一直想看,卻不知怎的沒買票(記起來了,因為張海報太唔靚, well…),直至今年公公走了,好想請全家人一起去看,然後散場時我家女人們都哭得雙眼通紅。喂喂明明海報上自稱這是喜劇來的好不好!(睇黃子華mode):回水!

  雖然在不自控地哭呀哭之前的個多小時,一直笑到肚痛。哭與笑的情緒交接,與《香港式離婚》同出一轍。

  哭,因面對死亡那種深深的無助與寂寞被勾起。

    女麻 女麻(祖母)問「詩時」(女主角),最後可有話跟她說?詩時一時慌亂,只說了句,女麻 女麻,拜拜。 那天探完公公,臨走說的也只是簡單一句,「公公,拜拜」,沒想到竟成了今生今世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死亡來得如此突然,而我們是這麼無能為力。

   詩時問:女麻 女麻你去咗邊?(你到哪兒去了?) 當女麻 女麻早喝過孟婆湯離開,開始新的人生,詩時還是會想起她,夢見她,告訴她自己活得好不好。 但她早不在了。

  在某個好想念公公的傍晚,曾獨自逃上某個天台,抬頭望天,天空好深好深,蹲在地上,一直哭。為公公,也為自己。有一天,我也會這般消失,彷彿從沒在世上存在過。當我在這個時空想起你,公公,你在哪,你還在嗎?

  人死,如落花,如流水,水過無痕。死亡是終極的寂寞。

  劇裏其中一個笑話,是靈堂上的四個字可寫「白行一趟」。 誰不是白行一趟?「我所愛的人和物,在本質上會改變。我無法避免與愛別離。我無法保留任何東西。我空手而來,空手而去」1

  「空空兩手來揮手歸去閱過山與水 水裏有誰未必須要一起進退」。但誰能做到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作者在場刊透露這是她的自傳,還講了關於她的童年寂寞,也許便因此將這種寂寞投射到劇本上。

  詩時跟爸爸的關係很疏離吧?父親總客客氣氣:「你沒空的話不來(靈堂)也沒關係」,儘管詩時盡力配合,搶著答:「有空!」父女仍生疏如外人。感覺爸爸那種客氣,是對詩時於心有愧因此不敢苛求?

  獨腳戲,黃詠詩一人分飾N角,與自己演對手戲。祖母父親三叔親戚的小孩,神情聲線形體動作神似得如同上身,熱鬧得緊。想起李白的月下獨酹,「對影成三人」。(嘩好有CE 寫文學long question 的感覺)

  由笑到肚痛到止不住眼淚的轉折,在於詩時拿著大聲公對著月亮說:我女麻 女麻死了。用上大聲公,力竭聲嘶,但誰來聽?

  很喜歡道具的設計,特別是行李箱的意象。行李箱打開便是靈堂,收藏金銀橋紙紮公仔破地獄用的瓦片孟婆茶所有道具,末了,把所有東西放進去,合起來,又變回一個行李箱。人生這趟旅行中,每人都有一個行李箱,裏面放的,是各自的執著。

  最後一幕,獨居的詩時倒了兩杯茶,坐在行李箱旁跟祖母(行李箱)聊天。因祖母早已喝過孟婆茶走了,黃詠詩沒再分飾祖母,我們只看到詩時一個人回答聽不到的問題。由詩時反應,看出祖母問她過得好不好,她頓了一頓,淡淡的說:「我,Okay」。這是全劇詩時最短的對白,卻不知道藏起了多少沒說出來的辛酸。Okay,就好。

  (劇透到此為止。)

  謝幕時,黃詠詩說,儀式是無常中的慰藉。記得送公公上山那天,母親大人與親戚們為些繁文縟節幾乎吵起來。當時極燥底,公公一向隨性愛簡單,為些無聊儀式折騰半天,要是他在一定打爆你們全部的頭,是為了什麼來著?直到那天晚上,這句話讓我有了答案。也許是因為儀式讓人感覺自己能為死者做點什麼吧。作為親人,我願意相信,破了地獄,便能讓所愛的人順利投胎轉生。

  原來,當你有問題,上帝真的會給你答案。

  很喜歡的一齣的舞台劇,極力推介。



1一行禪師所說的佛教五念之一,引自其著作《和好。療癒你的內在小孩》,想知道其他四念,自己去找啦

10.09.2012

秋天是銀杏的顏色 - 念北京



  生於城市,自小四季不分,但自某年不小心上京,秋天於我便有了獨一無二的顏色。

  那是某校園小路上的銀杏葉,淡淡的黃,明亮一如午後灑落草地的陽光。小路兩旁種滿銀杏,平常不察覺,直到你某天走在路上,風吹過,滿天黃葉飄落如雨。伸手接住一片傘形葉子,聽到它悄悄跟你打招呼:Hi,秋天來了啦!

  忘了為什麼想上京,大概只是隨便找個有趣的地方,過一下遠離地球的小日子。上機那刻打破我的腦袋也不會想到,以後每到入秋都會念起這個地方來。

  在那裡遇到的人與事,此生不忘。

  《未央歌》的作者鹿橋回憶西南聯大的生活,形容那是像論文又像詩的日子。在這裡的日子大概像歌詞吧?是深夜打車(北京版的「打的」)到17 miles唱通宵K,K房內那些又五月天又陳奕迅又(誰點的陳綺貞?!)還有SHE的五味紛陳(仍很記得某經常催人出門口的友拿著咪高峰唱「你是電 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話」那模樣),最後以一首方大同作結,那是下跳棋時喜歡播的大碟《橙月》,輕柔,溫暖。


 
  看最近拍的照片,才發現頭髮原來長了不少。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從北京回來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上次把頭髮狠狠剪短是在上年生日,剛由另一個北方城市回來,採訪完一宗大型車禍。同事跟前輩都以為我受了什麼刺激,是有點關係啦,但到這裡上班前,其實更短的髮型也試過。

  開始剪短髮,是上京回港後的事。

  如果那些白天逃課到草地曬太陽,晚上喝著Black Label趕論文的日與夜改變了我些什麼,大概就是以後更率性(或任性)地活吧。就算因贏了波子棋(跳棋)而沾沾自喜結果半夜給大夥兒趕出房門差點得睡走廊,仍不會為做過的事後悔。

  天知道中間有多少掙扎與糾結。謝謝你們讓我知道,我本來的模樣已很好。



體質畏寒,卻愛待在北方。喜歡北京的秋,天空乾淨澄明,陽光燦爛,那個叫秋高氣爽。常偷偷溜到公園曬太陽,習慣了,自此每到入秋總念念不忘要去野餐。秋天呀,躺到草地上滾來滾去才是正經事!

  也許香港的秋天,是草地的顏色?

  規矩是得自備食物與餐具,會樂器魔術跳火圈什麼的話要小小地表演一下,就算走音或失手誰也不會笑。我會弄希氏chocolate brownies(分別是比平常甜跟鬆軟),誰有興趣?



10.07.2012

我們都沒資格

  星期天起個小早,第一時間看報紙。
  
  果然還是沒有說。跟自己說,已盡力。但仍好可惜好可惜,有點洩氣而且生氣。看著始作俑者的狡辯與嘴臉,還有政府可以做些什麼,猜想涉事人可能會逍遙法外,好嬲好嬲。都到這個地步了你們作為受害人還什麼都不肯說?到事情過了氣,想追討想控訴便太遲。

  這兩天都在醫院採訪。嚴格來說不算採訪,因為啥也沒採到。某名受害人的女兒還在讀高中,請假在深切治療部外守了兩天。眾行家也在病房外守著,不同人上前問問題,對方只搖頭,說「不方便講」。拍照跟攝影機是必然的了,小朋友以衣服遮住自己,明白的,因平常人不會有應付記者的經驗。

  第一天無功而還,第二天繼續。

  病房外有一排椅子,與行家在她身旁數個座位外坐下。小女生認得我,不時望過來「睥」一眼,心裏苦笑,如果眼神可殺人,相信我已可躺入ICU順道採訪她的家人。知道她不會說,沒有問,只與行家們坐在一旁,看著報紙聊天。

  揭著港聞便講海難,揭著副刊便聊哪裡的醉雞好吃。不想也不敢表現得太輕鬆,旁邊有人在擔心家人生死,而我們卻在說上海的醉蟹有多難吃。

  小女生拿出書來做功課,畢竟還是小朋友,這兩天承受的也太多了。拿出昨天偷拍的照片,確認她已換了衣服,還好,沒有守通宵。大概是我們的醉雞魚蝦蟹論壇太吵,或對她來說我們的存在已是個騷擾,小女生多次著保安把我們趕走。

  其實那是公眾地方,要留的話反抗一下還是可以的,但反正不會問到什麼,便退到外面去。行家有點生氣,我也有點猶豫,會不會錯失什麼,那可是我的職責。這種個性跟工作上的衝突,至今還沒解決--我們可以輕鬆地聊天說笑玩樂,而不用擔心家中有人危在旦夕,那就別跟她計較吧。

  被事主家屬欺騙是常事,被惡言相向雖不喜歡也慢慢習慣,最慘痛的一次是被狠狠「跣」了一鑊,被屈非法拍照(那是另一個故事了),也會好Q嬲想爆粗,但一直記住前輩說的話。

  初入行,第一次被人呃,好氣憤,想殺人。前輩語重心長:永遠不要judge一個正在suffer的人。
  
  當人家在憂心忡忡,我們卻可輕鬆地聊天說笑玩樂,過平常日子,享受人間各種美好,中間的分別只在於,我們不勞而獲地比他們幸運。

  說回小女生。昨晚把最少4人害得入深切治療部情況危殆的集團主席開了記招,把所有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已很少在行家面前爆粗(哈哈顧及所餘無幾的形象,通常爆粗都只在同事面前),但說到記者會內容,粗口又開始流利起來。在小女生出入病房中途攔住她跟她爸爸,陳述利害。作為受害人,對方這麼離譜地推卸責任,難道你們沒有回應?

  小女生態度有點軟化,收了我們的卡片。同事來接替我守在病房外,得趕去看黃子華,臨走還覺得有點希望,沒想到最後他們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好想好想做到這故事,因他們的回應對整宗新聞很重要。有點洩氣,因為能做的都做了,仍無果。很生氣,你哋知唔知自己做緊乜?!家人還躺在病床,難道你們就這樣眼白白看兇手逍遙法外?

  為什麼他們這麼抗拒傳媒?還在想,暫時想不明白。

  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了吧,如果當事人覺得沒有問題,那是他們的選擇,他人無權置喙。

  很多時候,例如這些時候,常會好想打爆啲事主或家屬個頭,但自知沒這資格,因為我們是幸運的一群。

  雖然仍然好Q嬲!ROAR!算啦我要去野餐我要去玩我要去睇破地獄我要食大榮華的梅菜扣肉!

  要放下工作了啦,傻仔。

10.03.2012

熱牛奶與Mozart

  在聽Mozart,胡亂放些不知道什麼曲目。

  這兩天請了假,跑到山上。晚上聽著月光曲看新聞,知道撞了船(有人帶了ipad with pocket wifi,還是逃不掉科技帶來的俗事纏身),翌晨看新聞,知道死者增至二十多人,心情很矛盾。很希望昨天有上班,很想很想參與報導。很想到達大事件的現場,很想與前線的當事人接觸,很想親身了解事件,很想為這件事做點什麼。但另一方面,更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而這天沒有新聞。

  下山途中,跟偶遇的阿姨們聊天,告訴她們已死者已增至37人。阿姨們先感嘆可惜一番,接著又半開玩笑說有帶西瓜來露營的話應拿到事發海邊去拋。我沒作聲。

  當我們昨天在月光下快樂地彈著結他時,有人在海中驚惶掙扎。心情是有點重,但當走到沙灘上在陽光下拍照,仍笑得好開心好開心。

  也許因年初有親人離開了,或是突發新聞做多了,深深明白生命與生命間的連繫突然被死亡撕裂的痛,也愈來愈神經質而且怕死。電話沒電會很沒安全感,確保要讓人找到自己,touch wood親人發生什麼事可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很多時候,能多見一秒,已是決定性的一秒。

  自入行後常出現這種矛盾,剛旁觀完他人的愁雲慘霧,貌似自己的快樂也帶著罪惡感。最強烈的一次,是到外地採訪完大型車禍回港,第二天便是正日生日。

  到現在還不明白這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從何而來,喂喂貌似這兩件事沒關係吧?有人在面書上說,災難當前不應post吃喝玩樂的照片,但仍認為每個人要怎麼活,關注些什麼議題,是他們的事,只要不是消費事件或抽水。
  
  會盡力做可以做的,幫可以幫的,但若因此不讓自己快樂起來,做不到。正因生命脆弱,隨時都會不小心被迫離場,更要坦然地,誠懇地,用心地活。

  大學老師說,他年輕時不喜歡聽Mozart,覺得太甜,到年紀大了(認識他時已是個伯伯)才慢慢喜歡Mozart的輕快活潑。他托托眼鏡,笑笑,「聽聽也挺開心的。上次李安來荷花池拍戲,剛好我太太也在,便站在露台一起看他們在月光下拍戲,挽著她的手,很老套,但挽挽也挺開心的」。

  還記得他那個笑容,淺淺的,說得雲淡風輕。那是一種人生態度。生活不缺苦澀,但記取美好,是一種選擇。

  為自己叮了杯加糖的熱牛奶,開始學著聽Mozart。

  好奇Mozart的安魂曲長什麼樣子。想像應該是安靜而哀傷如阿may sing grace,原來還挺吵的,可能因安魂彌撒(Requiem)作用與破地獄相同?很討厭生果報誇張形容死者的驚惶在臉上定格。若遇難的人在無盡驚恐中離開,願他們在世上經歷的一切恐怖已結束,安息。


9.30.2012

一杯即醉


  與友相約喝個小酒,在LKF的Coach門口碰面。比預期中早到,就這麼好整以暇地托著腮,坐在櫥窗石級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蘭桂坊的女生們自成一個類型。長髮,畫出來的眼睛,濃妝,低胸貼身裙剛好蓋住臀部,肩上掛個迷你手袋,踩著高跟鞋的兩腿繃得緊直。由表情跟衣著看得出對方常不常來。有漂亮女生,但也有不少人衣服太緊,胸背的肉擠出來,還不時伸手進裙裏拉胸罩。那個感覺,很肉。

  但解讀不了她們臉上掛著的那個笑容。是什麼意思?

  隨便找個地方坐下,就在那條斜路邊。旁邊酒吧的音樂節拍強勁,友把電話遞過來,打下一串問題,好想大大力擁住她。

  偶爾抬頭,由反光的門頂看到自己變了關公。

  才一杯martini而已啦,沒出息。

  微醺,好想趴在桌上睡去,但閉目養神一會,又醒了。想起以往喝至微醉然後賴在人身上給架上的士,盤算著要以最快的方式回去,今晚得獨自回家。卻在喝著新的一支corona時心血來潮,好想吃蠔仔粥!

  還是先坐小巴到旺角。

  走到coach門口,有人在唱歌。友說,beyond的歌總讓她想起什麼。Goodbye hug後,獨自站在原地又聽了一會。抬頭是四面高樓,看到一點天。唱到james blunt的you are beautiful時,旁邊一對情侶起身跳舞,笑得好頑皮。

  一曲終了,上前拋下一張名片:「有故事想說的話,找我」。轉身放下手上半瓶啤酒,上小巴。

  小巴司機開車前,做了一個讓全車歡呼的動作--把車廂的燈都關掉,然後亮著擋陽板上兩對魔鬼犄角,開大音響放歌。(!)未知是否心理作用,總覺得車開得左搖右擺,暗暗擔心,喂喂司機大叔莫不是喝了酒吧?

  到旺角,下車。

  凌晨的風有種獨有的清冽,月光很亮,此刻思緒突然如此清晰。腦海很自然地響起張學友的如果愛。算是今晚與友在電話上打的那串字的結論?



  臨上車還在街邊吃了串燙尤魚。坐在的士後座,手上捧著的蠔仔粥,溢出淡淡的食物香氣。想起在友的電話打下的最後一句是:地球是圓的。

9.29.2012

在小島的尾巴蹓達蹓達 - 記台南行 02

2012/8/13 高雄  02



  上山往領事館走的時候有點猶豫,差不多的建築在香港看太多,吸引力不大。友問,如果不看可會後悔?竟答,會。

  都在腳邊了,不去白不去。也許真的會很悶(結果證明係堅悶),但,不想錯過任何未知的可能。

  使館在山上,居高臨下看著愛河夜景,晚風由露台吹進門廊,舒服得很,可惜房間都變成好悶的展覽室,於是四處拍拍照算了。

  通道四通八達到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兒,有點陰森。又開始胡思亂想,幻想一位貴族小姐從大廳熱鬧的舞會開溜,穿過秘密通道,握住情人的手,到某個房間幽會,然後有個拿斧頭的無頭騎士追出來要斬掉二人的頭。如果能將傲慢與偏見(Pride and Prejudice)跟無頭谷(Sleepy Hollow)crossover,Mr. Darcy非Johnny Depp 莫屬。

  時間不對,要是在午後到來,在花園吃一杯cold stone雪糕(憑門票有八折),躲在樹蔭下過一個下午,也不錯。

  逛完,可下結論:(台灣腔)沒去過的還是別花錢買票入場比較好喔。

  然後到六合夜市。


  小吃檔招牌上滿滿的都是簽名,可以找到小馬哥啦豆導啦還有--呃忘了。過程跟不好吃的東西就省略了,總之木瓜牛乳必喝,還得是有真人大小的小馬哥說「一級棒」易拉架那檔。木瓜極香,卻沒蓋住牛奶味,清甜。趕緊買了超級期待的拔絲地瓜跟蚵仔煎,又跳上的士直奔誠品。

  是日廣仲隊長EP單曲首發,不去買的話實在對不起這個timing。

  去的是三多四路的遠百店,就在民宿旁。在台北也去過誠品,但沒這麼大。過程也可省略,不過就是把還散著香味的拔絲地瓜跟蚵仔煎藏進背包,然後像去圖書館借書般抱回來一堆書。

  其中幾本是一直在等但香港還沒有的,如《無聲吶喊》(Silenced)的原著小說中譯《熔爐》。其他帶回來的書都看得七七八八,惟獨一直沒勇氣翻開這本。沉重,只因這是切實存在過的人與事。(想看的找我借啦)

  回到民宿已十點多。開門,放下東西,友進洗手間梳洗。在客廳打開便當,開始對付蚵仔煎跟拔絲地瓜,然後發現出事。

  睡過有跳蚤的牀,也試過在雪山下洗澡頂著一頭泡沫卻突然沒了熱水,但與今次相比,兩個女生出外旅行的最大惡夢,恐怕是住了間不時有小強探頭say hi的公寓。

TBC

9.27.2012

衣櫥裡的藍裙 - 給在南半球的你

  心血來潮,想起衣櫃裏有條藍色的綢質連衣裙,找出來穿上,搭上高跟鞋看看效果,還可。

  於是這便是出席某人婚禮的行頭。

  無獨有偶,上一次出席婚宴,也是藍色晚裝裙搭黑色高跟鞋。

  連衣裙是半年前某次逛街隨便買的。想不到第一次出動,竟是某人婚禮。

  哼哼,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

* * *
  
  某天有一點空檔。科技實在發達,隨便在街上覺得無聊,都可以邊過馬路邊用skype跟身在南半球的友閒聊--這樣的感嘆都會被笑老套了吧,現在長途通訊就像進電影院看戲一樣稀鬆平常。

  上年這個時候,有人還在一個人旅遊,想不到今年便不小心遠嫁他方,自此走的路便很不同很不同。一年前的我們,做夢也沒想過大家的生命會發生這些變化吧。

  想起我認識的你。第一句印象最深的話,是「我要用支槍殺死晒我啲細佬!」然後這位有暴力傾向的控制狂要成為人妻了。以後不能隨便一個電話便結伴逃亡到墳場曬太陽。

  想不到情陷夜中環金鐘灣仔銅鑼灣最後變成情陷布、里、斯、班。你好嘢,贏晒喇今次。(以後誰與我在中環小冒險隨便衝入一間餐廳胡亂點菜然後漫無目的地散步?)

  別再著我們容忍或體諒你的「任性」,因從不認為那叫任性。每個人都有權決定自己要過怎麼樣的生活。而且對你永遠很放心--從來,你在我心中都是個可靠而深思熟慮的人。當然,要「想」的話永遠不會想得夠「清楚」,於我而言,只要那是你認為對的決定,已是個充分的理由。

  送上我深深的祝福。

  最後,感謝你以身作則,讓廣大的剩女們看到嫁得出的希望。
 
  (笑)
   

* * *

  一向對澳洲的陽光跟山與海很有憧憬,那是個可以不穿鞋子走來走去的地方喲!本打算先踏遍亞洲才離開北半球,想不到不小心又有機會到地球的另一邊逛逛,最完美的藉口。

  屯門黃金海岸去太多,是時候去真正的 Gold Coast 曬曬太陽了吧。

  喜歡出席婚禮,因為身上也能沾上甜絲絲的陽光。

捉住此刻的小美好,祝白頭到老。

9.25.2012

在小島的尾巴蹓達蹓達-記台南行 01


  友說:每次出門,也要留下回憶。

  喜歡旅行,但每次有伴,便總沒空寫遊記。太貪心玩的時間了吧?一晌貪歡。

  然後,回來了就回來了。

  直到最近重看某人N年前為雲南遊製作的遊記,才記起,原來我們當過嫖客與雞(!?),吃過十餐以上的蕃茄炒蛋,在玉龍雪山縱馬奔馳差點沒滾下懸崖,在麗江古城閣樓享用價值3.6大元人民幣的可樂,吃著兩元一串串燒的窮奢極侈(夠吃兩頓蕃茄炒蛋?),就為慶祝某人gpa過三。

 猴年馬月的事,在那些低能到爆炸的相片跟文字中,又活了過來。
  
 於是,想為台灣之旅寫一段小遊記。友做了個MV,我便用文字留個紀錄罷。

* * *
2012/8/13 高雄  01



  早上九點的飛機,理論上應早一個半小時到機場,最後仍一如既往,距起飛不足一小時才到櫃位check-in,座位所剩無幾,得分開坐。幸好有人樂意給我們調位,旅程中遇到的第一個小幸運。

  到民宿放下行李。房間有落地玻璃,連著個小露台,可看到高雄港的夜景。剛巧碰著周一,博物館美術館藝術區什麼的都沒開,隨意打開地圖瞧瞧,提起背包就走。

  很喜歡台灣的街,可以感受到人們在這裡生活的質感。高雄的街很舊,時間在這兒像跑慢了兩格,房子、信箱仍保留日式味道。時值午後,街邊泊著電動車,穿著制服的學生們在買飲料,戴口罩的阿姨開著機車買菜,跟旁邊嚼著檳榔的大叔用台語聊天,紅茶店門口的貓咪窩在陰影裏打呼嚕,陽光灼人。



  商店招牌都極富個性,有的隨便手寫幾個字,有的帶著八十年代那種土氣的豪華,卻有種令人會心微笑的質樸。字體、顏色,都在誠實地告訴來人「我是間怎麼樣的店」。

  在香港逛太多連鎖店,生活圍繞的地方已變成商場連接商場,最少在我住的小島上,沒有大街小巷可言。連家樓下的街市,招牌都被領匯換成統一的圓圓胖胖的字體。

  兩丁友,恃著AYP野外鍛鍊科金章的訓練,以為自己好行得(其實我哋真係堅行得),頂著午後的陽光,喝著冰鎮紅茶牛奶,穿越兩三個捷運站的距離,去找一個連店名地址也不知道的地方,只為旅客地圖上一張不小心看到的芒果冰照片。

  (好啦最後還是逃進捷運站坐了一個站,但中間那段路還真不是蓋的。)

  只是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打聽出來是哪間店。終於在熱得要融化前,成功抵疉。後來才知道,這間「高雄婆婆冰」很有名,共三間分店,而我們去的嚴埕店,是最早開的老店。

  吃一碗芒果牛奶冰,沁人心脾,微甜。





吃完冰,心血來潮想看日落(還是之前已說好?忘了。)盤算著不知道啥時候天黑,於是果斷地立即揚手截的士,距離我們只有兩米的也司機立即停車,知道我們要去西子灣,笑說,還早著呢。

  下車,綻起一個好大好大的笑容,好大個海!自小住在島上,家也近海,但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闊的藍色,維港跟她相比,恐怕只能算個小溝渠。

  暮色漸起,天空慢慢染上鳯仙雪條的顏色,瀲艷的海面,看不見盡頭。太陽躲在海平線後遲遲不肯回家,於是我們就這麼坐在欄河上,等著,靜聽時間在天邊流逝的聲音。





  然後發現不小心回了香港,或到了四川湖南河北山東,只憑說話音量,已可判斷旁邊的人來自何方。有人架起腳架拍照,有人騎單車,有人龍與被龍(龍友們你們懂的),各有自己的軌跡,而大家之於這個地方,都只是遊客而已。




  看著夕陽,不想說話。怪不得小王子那麼喜歡看日落。目送最後一線餘暉消失在海平面,便到山上的前英國大使館胡亂逛逛。



TBC

9.12.2012

火星時間


  教我如何早起,活盡每天應有的時光?

  那天心情很不好,工作上發生很糟的事,幸好還能見見我愛跟愛我的人們。席間,友的電話就到了。隔著不知道多少千公里,她說:你送我的背包今天破了。我安慰道,沒事啦,下次再捎你一個。她說不是啦,是因為背包破了,想起你來,就找你。你好不好?

  當情緒很深,往往就輕機,不懂反應。那一刻很想哭,像小朋友跌倒沒人來扶其實不會哭那樣,大概有人來關心一下,就會被觸動,因那是覺得委屈的一天。可有時,眼淚也無法承載積壓的情緒。只懂呆呆的應一聲,嗯。可惜那邊看不見我嘴角綻起的笑容。

  習慣聽,很少講。講了一些關於現在做的事跟夢想的距離。

  末了,她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又可以遇到很多好事了喔。隔了兩秒,才淡淡地應了句,嗯,同時深深點頭。(哈哈哈好啦我以後唔會再笑啲拎住電話鞠躬嘅人鳥)

  每晚回家,樓下的保安阿姨都會很詭異地跟我說:「早晨。」第一次我失笑,好吧凌晨三點也算是早上了。但第二次只是晚上十二點多而已好不好。更恐怖的是,另一個保安阿姨也都一樣,大概在12am到12pm中間的12個小時,都算早上了?

  「早晨」對我來說是一天開始時用的話,而新的一天,是指睡醒再睜開眼的一天(我可是下午起床也會用早晨打招呼)。雖然,過了12am理論上也就是新的一天啦。於是在想,也許,新的開始,可以是新的一天,或新的一秒,或新的一個剎那。任何時候,只要你願意,都是新的。

  好啦其實聽朝八點要仆到去屯門,不願去睡,又一個任性的壞習慣。晚安,或早晨。

8.27.2012

七月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杜牧《七夕》

  很喜歡這首小詩,相比元宵一夜魚龍舞的熱鬧,七夕是與相愛的人撥著扇,分吃一碗冰鎮桂花酒釀丸子,看天邊繁星。雖然牛郎織女一期一會浪漫得緊,但相比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轟烈,更喜歡這種寧靜細緻的日常。

  原來已到七月。

  天上相愛的人,地下互相思念的人,一年一次,都在七月相見。

  怕鬼,自小對農曆七月極敏感,不敢穿黑衣服,晚上儘量不外出,避免貼牆走路,但今年,似乎日期失去了意義,是自己讓時間流得太快?自公公離開,原來已大半年,忽然想,如果,每年一次兩個世界的人能見面,會想見到他嗎?當你好掛住好掛住一個人,今生今世卻無法再碰面,如果以另一個方式相見,我會怕嗎?

  至今未曾在夢中見過公公,不知道他在另一個世界可安好,或已開始另一段人生。身邊一位小朋友家裏信神慈秀明會(源自神道教的一個日本教會),她的婆婆剛離開,問她傷心不,她說,我們的思念會讓她走得不安心。一行禪師說,我們都是先人的延續,從我的手,可以看到先人的手,還有曾滋養我們的一切,例如風和陽光。我們都是照著讓青菜生長(然後給我們吃掉 XD)的陽光、降雨變成食水的雲,還有帶著種子落地生根的風。

  公公是個有福氣的人,一向豁達,看來這方面還得再精進學習。

7.05.2012

關於吃素

  最近又開始吃素,目標是先持續半年。生性為食,每天看到好吃的都會流口水,也非常想念很多很多喜歡的食物,如蠔仔粥或母親大人的雞翼,但不用犧牲其他生命(最少動物)來養活自己的感覺很好。

  人的設計是雜食的,吃素違反自然安排,但拿原本來用來割腥啖膻的犬齒嚼菜,只要是出於自由意志的選擇,誰說不可?

  自知實在捨不得放棄太多好吃東西,特別至今沒吃過一家滿意的素菜館子,於是先定下半年的目標試試看。

  每天等車的巴士站旁是家皮草店。好幾次研究櫥窗裏的皮草,不知道要殺掉多少條生命才造成一件上衣。穿起來麻煩,存放也不方便,又不是沒有代替品。若只為炫耀,炫耀的只有人類的傲慢與自我中心。

  我們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將整個地球據為已有?


***

  吃素,在香港實在很難找吃的,上街吃東西麻煩,叫外賣也難,而且貴。我唔明點解一個菜遠豆腐飯或者雜菌拉麵竟然仲貴過咸蛋肉餅飯甚至有魚有蟹嘅海鮮湯飯囉,仲要超級難食,頂吖!

  有一次到茶餐廳吃午飯,問有什麼菜式沒有肉的,小二答道只得即煮小菜,盛惠50大元不跟飲品。喂喂牆上的快餐餐牌有各式肉類加飯還有冷飲,才30元。50元可到星bucks或麥cafe點杯咖啡再加點小吃了吧。問還有什麼較便宜的選擇,對方竟說,吃麵包最便宜!很想拋下一句「不吃最便宜」然後溜之大吉,可惜在座還有其他人,只好硬生生把說話吞回去,點了碗淨麵加菜。

  這是什麼世界。

  也許肉比較飽,而且烹煮容易,不用加什麼調味料也能做出重口味的效果,加上華人社會,特別是在匱乏中成長的上一代,總認為有魚有肉才叫豐盛。

  所以在香港找吃素的地方才這麼難。中餐大部份都與佛教有關(還有些新式素食啦),西餐都集中在中上環或有外國人上班的地方,剩下來的就是印度菜了。(感謝全能的濕婆~)

  食材的種類也少,而且都比較齊全的只有高級超市。

  曾跟一名兒科醫生聊天,才知道,原來很多窮孩子都過胖,原因是他們的家庭沒有本錢選擇食物。肉類比疏菜更易儲存、烹煮,而且劣質肉類(如肥豬肉)價錢都比疏菜便宜,低下階層的父母亦受教育程度所限及為口奔馳,不懂得或沒時間選擇較健康的菜式。(當然,吃澱質食物如麵包也是個原因啦)。

  所以,慶幸從小有幸當個偏食的孩子。可以自由選擇食物,應感恩。

6.26.2012

夕陽中的小冒險 - 黃金花大酒店 (The Best Exotic Marigold Hotel)



PHOTO CREDIT : Daniel Norris

  內有劇情透露。

  第一個鏡頭是小朋友戴着冷帽在路邊玩耍,滾作一團跑來跑去吵吵鬧鬧,草很綠,然後鏡頭逐漸拉近,拉回開着暖氣的室內,看到靜靜坐在書桌前,無助地等着客戶服務員接電話的Evelyn(Judi Dench)  活久了,開始喜歡待在有冷暖氣的室內,不曬,不熱,不冷,舒服。這個房間,叫comfort zone。

  還記得小時候每天起牀那種玩樂的心情麼?
  
  那時候,時間的意義在於,每天都是新的冒險。

  這是關於一班老年人的冒險故事。有時候,冒險不是翻身做主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驚天動地,而是淡定地喝着紅茶,張開兩臂,擁抱生活中的變化。





  命運在事前沒溫馨提示一下,便為這班伯伯阿姨們安排了各自的小冒險。

  Evelyn當了數十年無憂無慮的主婦,丈夫死後卻留下一身債,只得賣掉房子到印度養老,還得打工,卻找到另一種生活的可能,是戲中唯一安然面對新生活的角色。(但Judi Dench 強悍的氣場還是讓人覺得那是James Bond裏的M到印度渡假好不好)。Evelyn的角色很討好,討好得實在太有sense,太正面,所以不好看,完。(好吧跟Douglas含蓄的感情戲還是有點動人的)

  最喜歡的還是Jean跟Douglas的故事線。

  Jean 神經質、刻薄、壓抑、諸多抱怨、自卑、認為全世界都欠了她。當大家每天出外探索,Jean 選擇窩在酒店花園的吊牀上,直到法官大人經過,便急急叫住對方:我一直在等人來救我脫離這困境呢。可是,她一直在等的your honor 說:I am gay. Jean 告白失敗後回到房間向Douglas發脾氣,Douglas愈道歉,她愈火。是被拒絕跟表錯情的羞辱,也是對丈夫明明不愛自己還執着於忠誠而百般遷就的深深怨懟。

  最後Jean終於明白,沒有人要當等人拯救的悲劇女主角。她獨自上了往機場的人力車,臨走對丈夫說,我們明明不再相愛了,只是怕去改變,所以勉強在一起。我們都值得(活得)更好。

  (Penelope Wilton的戲真不賴,好到想狠狠把Jean揍得滿地找牙,Douglas(Bill Nighy)的英式含蓄跟風度也很動人,特別是他跟Evelyn定情的一段,淡淡地相約喝下午茶,情愫卻了然於胸。)

  值得活得更好,不用等某一天。

  Graham出身良好家庭,走一條良好家庭子弟應走的路,從名校畢業,然後當了幾十年大法官。直至出場那一天。當時他正準備出席同事的退休派對,他說:我一直在等輪到我那天。然後,在派對上,他突然說:This is the day. 就是這一天。由這一天起,他退休,不再依照家人或世俗寫的劇本過活,回印度找他的初戀情人,還有過去一直藏了起來的自己。最後才發現,原來多年來放不下的只有自己。離開這世界前,終於由內疚的囚牢裏解放出來,如飛過的鳥兒般,找到自由。

  如果他早點原諒自己,那便不用等"the day"了吧?但原諒只有受害者才有資格,所以原諒自己是這麼的難?

  至於徹頭徹尾的種族主義者Muriel(麥教授Maggie Smith)也改變了一點點,明白其他膚色的人也是「人」,她踏出的這一小步,運動量的確也很大吧。還有兩顆寂寞的心那兩位老人家就不多說了,不管到了哪個年紀,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利。

  小吐嘈一下的是印度家庭那條線太cliché了好不好!小情侶的戲當作控制節奏的「廁所位」也就算了,Sunny跟母親告白那段的twist未免太TVB了吧? 「這個家庭在數十年前也曾有一對情侶這樣跟家長抗爭過的呀!」雖然母親因為自己出身不好,才執着要兒子出人頭地也很切合人物性格,但立即轉軚也讓人覺得編劇大哥趕着下班啦。

  值得一讚的是印度演員的對白很精準地抓住印度人的說話方式。曾在印度公司打暑假工,他們的確擅於把芝麻大的小事說得華麗激昂冠冕堂皇,如拍死一隻蒼蠅是「為酒店衞生空间的建立和擴建任务等更多雄心勃勃的计划铺平道路,并为日後經濟成就所赢得的声望增光添彩。」(以上文字由文滙報抄來,形容神九升空,兩個「掘」起大國的調調兒大概差不多吧。)


  

  好了,不玩了。回到電影,再寫下去就太長氣了。

  那天在網上看到張曼娟要離開光華新聞文化中心回台灣,臨走送記者刻了字的小禮物,其中一面刻上「初心」,代表「莫忘初心」--如果生活是不知道啥時突然game over 的小冒險,願我能記住小時候每早起牀那份冒險的信心與玩樂的心情,一直對這世界好奇下去,一如喜歡日照的黃金花。(好吧雖然大家都不想說出來,marigold 正式譯名是萬壽菊...)

※豆瓣的網友小斑形容得更好,影評也好,節錄如下:「片子的第一镜特别好,在不断重复的机械等候音中,从一群在户外嬉闹奔向镜外的幼童身上一点点拉高拉过窗框拉进室内停在白发苍苍的Judi身上,一趟生命旅程,从无忧无虑充满无限可能,到困圄于一个既有的框架一方狭小的天地。 」

6.11.2012

「我們都是李旺陽。」



  照片是今天的遊行。為一個被制度所殺的人,或為理想獻身的人,做一點小事。本想打「討回公道」,但跟「平反六四」一樣,那是血肉模糊的屠殺,事實不會因一群滿口謊言的老頭子而改變--為事實下定義,這群人憑什麼。那何苦仍執着於「中央定性」,要迫他們承認錯誤,披露資料?那是為了在生的人,為了公義,為了將這個國家推向民主,為了不再有下一個李旺陽。
  
  面對高牆,我們都是脆弱的雞蛋。
 
  一向遲鈍,或性格比較理性,沒有如身邊人般反應強烈。出現,只因我相信沒有人有權利殺死一個無辜的人。最後一個訪問,他還說:「為了國家早日進入民主社會,為了中國早日實現多黨制,我就是砍頭,我也不回頭!」

   香港是個奇怪的地方,平日絕大多數人都趕趕趕趕忙忙忙忙,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大家還是會出一點點力,在能力範圍以內做一點點小事,小如維園的一點燭光,加起來卻比天安門照著毛像那些聚光燈都要亮。

  「他的未竟大志,就我們人人都分擔一點點吧。」

  人間的事由我們來擔當吧,願您安息。

6.05.2012

作為一個不合格的參加者



關於月光

  昨晚到了維園,如常。過去幾年都是剛下完雨的晚上,雲很厚,地上還蒸着濕氣,悶熱而翳焗。今年是第一次看到月光,而且是滿月,還有風。 看著滿月,還有地上的燭光海洋,想起三年前(頂吖原來成三年!)在蘇州遇見的那棵紫藤樹。樹長得很慢很慢,在忠王府看到那棵,據說是文徵明栽的,四百多歲 了,還不夠我高。不去深究真偽,或者下意識願意相信這棵樹真的已這麼老。鏡頭由古裝人栽樹到烽火連天然後歌舞昇平接着仍古裝人變成留辮子的大叔其後是我這個現代人裝束踢着拖鞋的死o靚妹。見過這麼多人與事,在它來說都不過是看一場電影的時間吧。

  千帆過盡,桃花依舊笑春風。

  摩娑着樹幹的縐紋,自覺渺小。而我只是不小心飄落的一瓣桃花。

  我們覺得燭光很短暫,天上的月光大概也覺得我們很短暫。它已看了這個地球四十五億二千七百萬年了。我們的存在很短,但想起老師說,人生如火光,如煙花,短暫卻耀眼。當然,這只是其中一種活的方式,有人喜歡活得璀璨如煙花,有人不。有人喜歡活得拙樸如老樹,有人不。實在 不適合也不夠格擔演煙花,燭光很短,但每點也有它的意義。

  燭光可以被吹滅,惟天上之月跟心中真理,卻是萬古亙貞。

***

關於晚會

  一向遲鈍,或呆滯,極抗拒喊口號唱歌那種眾志成城為公益式的熱血,到現在還沒記住所有歌詞。當然,記性不好也是一個原因。支聯會副主席蔡耀昌語 帶哭音以致走音的悼詞對我實在零感染力。

  不知道在場的人有多少真正了解六四的來龍去脈,有人在默哀時還走來走去,大聲嚷嚷「唔該 借借」,也有人一直用免提講電話。不希望這些人將這個晚會變成喜喜冰室那個特別套餐一樣,淪為讓參加者自我感覺良好的消費。有個伯伯,拿着蠟燭的手已有點 抖,小心翼翼地護着火苗,卻總被吹熄,好幾次借旁邊的火再點。他已屆中年的兒子笑說:「後現代啲嘢係咁上下。」場內有很多很年輕的小朋友,也許有些人 還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最少是個好開始。

  上年認識了一個婆婆,住跑馬地,子女都已出身,是專業人士。她說一直有剪存廿多年來的報 紙,末了還由銀包掏出幾個一元硬幣借我們,說是用來刮走地上的蠟跡。這是以前的中產價值。當年的死難者的家人、目擊者都一一老去,希望在他們有生之 年,能看到六四平反,看到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有人說,晚會已變質成籌款嘉年華,但最近知道,原來很多小型機構都是靠六四跟七一兩天,籌 到全年的營運開支,能不能生存,就看這一晚。有人說,六四晚會只是一個形式化的儀式,有心的話每天也可以悼念。認同,但仍堅持每年出現,因為這是一種象徵,一種表態,一種給當局製造壓力的方法。

  口號仍然喊得不給力,也沒開口跟其他人一起唱中國夢,但會繼續當一個不合格的參加者。因為十八萬點燭光,是由十八萬個十八萬份之一組成。我的燭光好鵪鶉,但也希望用這點鵪鶉的燭光,將現實與理想中的世界拉近一點,那怕只是一點點。

  每年的形式都一樣,唱歌,喊口號,獻花,躹躬,傳火炬,致詞,再唱歌作結,年年如是。很悶,很老套,很沒新意。原來,同樣的程序,已做了二十三年。當一些人堅 持悶而老套而沒新意地風雨不改做同一件事二十多年,還打算一直繼續下去,我開始想,也許有些東西,愈是老套,也正因老套,才愈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例如自由、民主、公義。

1.09.2012

何事長向別時圓


不應有恨 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