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2013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小時候常識科教四季轉換的時間,得用背的,然後一踏出考場又忘了。好吧我知道這本來就是生活裏的常識,但從來搞不清楚春與夏、秋與冬的界線,誰叫我生於香港?

  一向遲鈍。那天回家,冷不防看見這棵勒杜鵑,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喂喂你是突然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吧?這裏什麼時候種了杜鵑花?

  在一點也不浪漫的球場一隅悄悄綻放,卻開得如此張揚而驚心動魄,傾盡韶華於瞬間。即使在疲憊的深夜,也如此耀眼。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揮霍青春,豈非本應如此?


  
  可其實,春暖花開,冬至花敗,本來就是生命的常態。繁花似錦,為的不過是吸引昆蟲散佈花粉,繁殖下一代。植物只是如常地循生命的軌跡生長、開花、結果、枯萎,我們卻傻傻地傷春悲秋,大概因為只有人類意識到自己的生命短暫?

  天氣回暖,想起某年江南的夏,一段不用看錶的日子。想離家出走,想到處看看這個世界,然而此刻的我卻只是個坐在電腦屏幕面前發夢的傻仔,每天爬起來上班,然後期待放假,到放假了,很多時候卻又在床上窩上半天,然後悚然發現已天黑,明天又得上班。

  妖,突然唔Q知自己做緊乜Q。

  如果我明天不小心死了,大概會為了昨天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自己填,例如:賴床浪費了一小時)而打爆自己個頭吧?

  大家在想像中都有各種精采或平實的「夢想」與「希望」,但現實是,我們每天起床都得兩腳踩在地球表面上站起來,有很多營營役役,例如會為遺失了的士收據沒能報銷$89.5的車費而抓狂,為工作上的小事想殺人,盤算著放在公司的麥片快吃光要入貨。

  每人對「夢想」的定義不同,無需剎那光煇,但求每天都過得有意義,不辜負活著的時光。

  春天至,應節,在聽《牡丹亭》。反覆播的是《遊園》中的《皂羅袍》,「姹紫嫣紅開遍」後枯萎衰敗不傷感,「似這般都付予斷井頹垣」的韶華虛度才叫攞你命三千。

  無從猜測上帝給我多少時間,唯願心中的「夢想」與「希望」,勿被生活的微枝末節消磨殆盡。

  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牡丹亭.遊園.皂羅袍》,張繼青演的杜麗娘。)

3.19.2013

曾相遇,已萬幸 - 那年遇上世之介 (橫道世之介)



  兩年沒看,這是今年電影節的第一部電影,小中伏。

  改編自同名小說,原作者是寫《惡人》跟《同棲生活》的吉田修一。貌似這位大叔筆下的世界都比較黑暗,兩本小說都沒看過,特別是《惡人》,太沉重。(又,書架上的《熔爐》仍然不敢動,誰想看可以先拿去,不收錢。)但聽說《橫道世之介》是吉田大叔少有的治癒系作品,於是懷著「去吃一杯雪糕」的心情買票入場,結果中伏。

  其實電影還可以,說好的是治癒系,離場卻有點小傷心。是我的問題。最後一個鏡頭驟然完結,心上像被狠狠敲了一下,直到燈亮,散場,走出戲院,淡淡的傷感仍一直繚繞。

  
(海報來自網上連結

  劇情簡單得很,就是講世之介由九州到東京上大學第一年的生活。男主角世之介因為名字與日本經典情色小說《好色一代男》的男主角同名,不斷被人取笑,但從來不以為恥。一個戇直、樸實、善良、有情有義、神經大條、面皮厚的天然呆男生,首次由出生長大的鄉下地方到東京獨自生活,認識了不同的人,故事便圍繞他跟所遇到的人的關係。

  不懂得不劇透地討論一部電影,所以以下要開始劇透了啦介意知道劇情的快快閃避(可直接拉到最底)!

  電影穿插於80年代的回憶跟90年代的現實,世之介的朋友們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偶爾想起他,都禁不住面帶微笑,並為曾遇到這樣的一個朋友,深深慶幸。

  一開場便隱隱覺得,世之介是要死的,果然。也許因為他也是眾人逝去青春的回憶?

  與其說電影講是故事,倒不如說是一種狀態,青春的狀態。說世之介這個人,也講青春的回憶。1987年的東京,處處都泛著80年代的味道,女生的頭髮樣式、高腰牛仔褲、白色短襪、誇張的西裝,也許正是吉田大叔的大學年代回憶?

  個人喜好,太戇直的老好人其實好悶,或者代入不了80年代的日本大學生生活,不算太喜歡。畫面跟情節的小設計過得去吧,出場的人物太多其實不好寫,有意外懷孕,結果一夜夫妻要結婚而雙雙退學的男女同學、原來是gay的冰山帥哥、周旋於富豪之間的交際花,戲份最重的是世之介的女友,天真的富家大小姐。編劇算是交了功課,有些分場篇幅很短,只是刻劃出一個輪廓,心理描寫什麼的,大概用文字更細緻吧?因此想看看原著小說。

  會心微笑的時候還是有的,例如世之介死纏著冰山帥哥去散步,結果對方跟他出櫃,世之介只是神經大條的問:「這是表白嗎?」然後若無其事的把手上的西瓜扳一半給他。還有跟女友在沙灘上,接吻前煞有介事的問「請問我可以吻你嗎?」

  沒有著墨太多他怎樣「老好人」地改變了其他人,但觀眾仍感覺到,他的一生就如一顆小石投進湖裏,泛起圈圈漣漪。大家想起世之介,都禁不住嘴角上揚。留下的,都是些快樂的回憶,就像世之介留給女友的那疊照片。

  最後一場,旁白是世之介的媽媽向他女友訴說世之介離世後的心情,畫面卻是世之介朝氣勃勃邊跑邊用人生第一捲菲林拍照,然後電影就終結於他笑著跑呀跑的鏡頭。到現在還搞不懂,是那種生與死的對比,或者在最好的時光驟然完結的突然讓我耿耿於懷。

  那個用人生第一捲菲林憑感覺拍照的戇直青年,大概想不到日後會成為攝影師吧。最好的時光,是人生若只如初見。

  (劇透到此為止)

  早陣子有一宗新聞,關於一個騎單車意外身亡的叔叔。這位叔叔參加童軍三十多年,資歷很深,卻一直在當很多不同青少年童軍訓練班的導師。童軍總會給他開了個悼念留言板,看了很久。從留言裏看出他是個怎樣的人,很多人訴說關於他的小事,例如說過的話,某次訓練班他請大家吃過的蛋撻,上過他的課,從他身上學到很多,不會忘記他的教導,最後用一個scouts salute送別他。愛與被愛,「以生命影響生命」,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你所愛的人,會永遠活在你心中。」

  有些人在你生命中曾參演一角,粉墨登場過後便悄然離去,如石落湖中,水面泛起的波紋終究會漸漸淡去,卻總在心裏佔上一個特別位置。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剎那光華,於我等凡人來說太浮誇,但,儘管最後可能以各種形式或理由說再見,仍為曾經遇上你而深深感恩。謝謝上天,讓我曾擁有如斯的溫暖與安然。

  能在時間洪流裏,茫茫人海中相遇,何幸。

3.16.2013

那封吉儀教會我的事,或關於生死

某天跟帽小姐野餐後攝於跑馬地墳場



  (上一篇手記其實掙扎了好久要不要寫出來,因為會很長,而且重。用word算了一下字數,原來寫了逾二千字。謝大家用心看完。原來真的有人在看,對我來說,很重要。)

  今次寫的,嚴格來說不算採訪的事,是關於旁觀過的生與死。

  有一個習俗,所有死於非命者,家人都要到死者身亡的地方招魂。帶上死者的衣物,拿出死者最愛吃的東西,道士會吟唱一篇文章,以生雞的啼聲呼喚魂兮歸來。唱至尾聲,家人得高聲喚死者回家。

  昨天採訪了入行以來首個有儀式的路祭。

 (之前採訪的路祭都身在外地,環境限制,家屬沒能準備太多,因此都很簡單。)

  那是個駕電單車意外身亡的少年。少年的父母帶同親友,跟道士到市郊一條小路拜祭。小路旁是山坡,下面是一望無際大海。家人拿出朱古力、薯片、燒肉等食物,掛起一件格仔襯衣,由道士開始吟唱。內容都是幫死者在地府開路之類。少年的母親哭得蹲在地上,父親跪地不起。

  這些時候都不會走太近,用長鏡站在對面馬路的石壆上遠遠拍攝。小路很靜,現場親友連同記者有近三十人,但沒人說話,只剩道士催眠似的在吟哦,還有不斷在耳邊響起的快門聲跟風聲。正忙著拍照,唱了近一小時的道士突然閉嘴。還未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麼,便被突如其來的高呼嚇一驚,差點從石壆上跌下來。廿多名家屬一起向海大叫,各自用不同的稱呼,喚少年回家。

  整個場面其實很卡通甚至有點滑稽。二十多人,有老有年青,同時認真地高聲向山大叫,末了還加上一聲雞啼。然後還一臉嚴肅的往草叢撒卡樂B跟粟一燒。但我笑不出來。

  儀式完結,道士離開,少年的母親忙抓著道士衣角,問上香的程序,神情很慌張,生怕做錯些什麼,然後不斷叮囑的兒子的年輕友人們,要這般這般,才又不放心地跟家人離去。

  想起那天送公公上山。

  祖墳在山上,放著先人骨殖的金塔(其實就是一個大缸)整齊的列成一排排。上午送公公火化,下午拿回骨灰,跟母親大人還有舅父阿姨們送他上山。然後全世界最黑色喜劇的事發生了,大概連編劇也寫不出這樣的情節來--公公的骨灰龕太大,放不進預留的金塔裏。

  一眾負責主持儀式,跟公公同輩甚至比他長一輩的村中長老竟有點不知所措。平日這班兩鬢斑白留著山羊鬍子的老公公在村裏德高望重,拐杖一揮,他們說一沒有人敢說二,現在卻都傻站在那裏搔腦抓腮,圍著一個骨灰龕團團轉。

  好想笑,但笑不出來。

  很想衝上去用他們的拐杖狠狠敲他們的頭,這麼重要的事竟也安排不好,平日那副「我吃鹽比你吃米還多」的架勢都丟到爪哇國去了?

  最後他們想出來的辦法竟然是用磚硬生生的把金塔的缸邊磨薄。

  金塔只能用這款,根據習俗骨灰龕也不能換,只能如此。於是接下來的大半小時,只見他們不停地磨,反覆把骨灰龕放進去試,放不進去又拿出來,直到勉強把公公的骨灰龕塞進去。

  剛才從火化場捧著公公的骨灰上車,出發回老家祖墳,母親大人還擔心坐不慣長途車的公公會暈車浪,著司機開穩一點。一小時後的現在,便任人將公公的骨灰提起又放下,塞來塞去不下四十次。這見鬼的是在玩跳樓機麼?

  在這短短的一小時之間,公公的骨灰已由「公公」變成一件物件。

  見鬼的習俗。

  折騰半天回到祠堂,母親大人還為吉儀要封多少四出詢問,最後更多次為了「解穢酒要吃什麼菜式」之類的小事跟舅舅阿姨們吵起來。

  喂你們的老爸死了,然後這班年齡加起來近300歲的兄弟姐妹竟為吉儀要封一元還是五元而吵起來。要是公公還在,肯定打爆晒你哋全部個頭。公公一向隨和,這些事,他才不會介意。

  那麼這些見鬼的習俗,又是為了什麼?

  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某天,一家人去看黃詠詩的【破地獄與白菊花】。第一次看舞台劇的母親大人哭得雙眼通紅。那是演出的最後一場,謝幕時,黃詠詩說:「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想講,但很想告訴大家,儀式是無常中的慰藉。」

  於是傻傻地認為,那是上天在回答我的問題。儀式是對喪親者的安慰。

  公公走得好突然,除了二舅父和我,其他人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面對死亡,我們是如此無力,什麼也做不了,捉不住。把儀式做好,好像便能為逝者做些什麼,略盡綿力彌補對死去親人的內疚。

  那天負責輔導埃及熱氣球意外死者家屬的臨床心理學家說,儀式(不一定是宗教儀式)能讓家人抒發對亡者的懷念,表達哀傷,疏導情緒。

  這篇記事,也是我對公公的一個儀式吧。

  謝謝你教會我,關於生死的這些事。

3.13.2013

手記,或入行以來沒怎麼跟人說過的事 01



  跨越六個時區回來,原來已在香港消失了一星期。回公司寫了一篇手記,說的儘是不相干的小事。有些事情沉重到一個地步,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便索性沒正經的胡鬧笑笑帶過。

  不擅長表達自己,但決定以後要坦然一點,作為由火星回地球的第一步。勇敢而坦誠地,真實地活。

  所以,以下這篇才是真正的採訪手記,或者是,入行跑突發新聞以來,沒怎麼跟人說過的心路歷程。

  有著豬也似的體質,一向與失眠絕緣,這幾天仍然倒頭便睡,卻睡不好,一直胃痛。下機翌日,醒來,沒由來的莫名不安。打電話給主修心理學的同行無憂小姐,懷疑我有輕微的PTSD(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著我把這幾天的經歷寫出來。其實上次從東北回來也這般,結果一時衝動把頭髮狠狠剪短。

  留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才長到這長度,沒頭髮可剪了,還是乖乖寫出來吧。

  事情由入行說起。

  跑突發新聞一年多,見過的生死不算少。常出入醫院、殮房、殯儀館,由開始的小心翼翼,每問一句都充滿罪惡感,到現在可在現場跟行家說笑,算是放開了一點。當然,仍堅持上班不穿紅色,也儘量不在喪親家屬面前笑,提問亦小心。記得有次找一個在工業意外中輾斷腳的工人,問他事發經過,被指責太殘忍,但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只有寫出來,才能對僱主施壓增加賠償金,並避免重蹈覆轍。

  雖然更多時候,連自己也不禁質疑,做這些事,意義何在。



  那次到東北採訪車禍,一個港人旅行團所乘的旅遊巴失控,撞上一輛運粟米的卡車,兩死多傷。與家屬同機往吉林,住同一間酒店,一起跑醫院,旁觀他們的徬徨與哀傷。

  死去的有一名老太太。事發時老伯看著太太給車窗壓住,用力扒開車窗,雙手給玻璃劃得鮮血淋漓,最後仍眼睜睜看著老伴氣絕身亡。

  那天隨老伯回到事發現場拜祭。東北的寒冬,剛下過雪,零下二十度,滴水成冰。路面結冰,車差點開不過去。還只是早上,但天極陰,雲灰白一片,風過處,如刀鋒刮面。連記事本也收起來,手已抖得寫不了字,渾身在顫。曾奪去兩命的意外現場已不留任何痕跡。

  生命竟輕如雪落掌心,轉瞬融化。徒剩滿目蒼涼。

  老伯帶著太太的衣服跟祭品,蹣跚地走到荒涼的田野,力竭聲嘶:「我對你不起,帶你來旅行,卻沒能帶你回家!」撐起傘,「你又怕冷,又怕孤伶伶,這裡這麼冷,跟我們回家吧,返屋企啦!」

  彷彿妻子尚在人間。

  不知道人死了還在不在,鬼魂會不會怕冷,會不會孤單,但看到老伯佝僂而無助的身影,手執一件衣服,喃喃訴說著不知道對方還聽不聽到的話,心好酸。

  雙眼已通紅,仍不得不走近,留心聽他說什麼,看他做什麼,仔細紀錄,待會向公司「報料」。將他們的傷心化為報道上的文字。

  那一刻,覺得自己好差。已想像報道的標題與內文會極盡煽情之能事,每次死人塌樓都一樣,講家屬有多慘,講死者身世。讀者揭開報紙,看完,感嘆一句,真慘,然後?或者看得太多,已麻木?

  我覺得我們在消費他人的不幸。

  路祭後,到廢車場看那輛撞到變形的旅遊巴。整輛車像給狠狠踩扁的汽水罐,車門擠成一條縫,得由碎掉的玻璃窗爬上去。一呆。四周寂靜無聲,車廂內時間仍定格於出事的一刻,靜止在生活的日常。椅背夾著一袋花生殼;座位上有一對拖鞋,老太太罹難處,遺下染血窗簾。於是想像,出事前一秒,也許導遊還站在車頭說著冷笑話,後排的老夫婦在剝花生,老伯穿著拖鞋跟太太閒聊。

  直到兩車相撞一剎那,變故驟生,自此生死契闊,天人永隔。

  原來這就是生命無常的真相。


由碎掉的擋風玻璃處爬上車
本來的車門已擠成一條縫


  回港的飛機上,老伯訴說他跟妻子的感情。此刻,知道要問什麼,但實在問不出口,行家已開口:「現在心情平復了沒?」老伯老淚縱橫:「我們結婚幾十年,現在她死了,怎會平復?」有人拿出相機近距離拍下落淚一刻。沒作聲。問一個剛喪親的人「你心情平復了沒」,然後將悲傷而私密的一刻拍下,自覺是一種冒犯。

  但我也有把他的話記下來。

  深夜下機,回家洗澡倒頭便睡。偏偏翌日是正日生日。睡醒,電話被短訊轟炸,面書同時給洗版,都是恭賀跟相約慶祝。沒由來的覺得很不真實。十多個小時前還看著他人痛哭,此刻卻觥籌交錯接受著紛至沓來的祝福。剛旁觀完別人的痛苦,貌似自己的快樂也帶著罪惡感。

  我跟他們有什麼不同?是不是我做了什麼好事而他們做了什麼壞事?不過就是我不勞而獲地比他們幸運。

  大概因為想放下些什麼,那天下午,到理髮店把頭髮剪短,後來證明作用不大。(然後花了一年才長回原來的長度,心疼得我!)

  一直在思考,究竟做這些事情的意義何在。用對喪親者的不尊重與傷害,換來一張落淚的相片,或一句讓人鼻酸的direct quote,能帶給讀者什麼深刻的洞見?

回港機上,東北最後的夕陽

  然後,原來有時候,當你快要想破腦袋,上天自會告訴你答案。回來不久,某天回到公司,西裝先生走來,說認識伯伯一家。然後他說,曾有親人在內地旅遊時去世,但沒傳媒報道,手續也就很不順利,家人傷心之餘還被苦苦折騰。

  叮一聲,原來我們在監察這個社會。


  留在東北的日子一直天陰,離開那天終於放晴,一片澄澈,無雲。會長小姐說,正因生命無常,更要用力慶祝自己又在這世上多活了一載,身邊的人送上祝福,正因他們慶幸,你在。

  開首第一張相片是同事拍的,他也忘了是日出還是日落。想起某次在演唱會聽陳奕迅唱林憶蓮的《破曉》:「天 亦天天的了 地 天天的了/ 一天清一天風雨飄 似了似了不了地了」

  看過無數次日出日落,拍出來其實差不多,而且每天也有,但還是樂此不疲的到處去看。日出,日落。總有種感覺,大概會英年早逝(?),就像那天在東北某小店窗邊看到的小香草。脆弱而渺小,卻愜意地享受著冬日的陽光,拼命朝天空的方向生長。



  想看遍地球不同角落的日出日落。

  莫負此生。